夜晚的雨越下越大,瓢潑似的砸在地上,又狠又激烈,兩邊的路燈燈光刺不透大雨,隻留下一點點的昏黃。
厲天阙看到了紅色小車的位置,但沒有看到楚眠。
他放慢速度,慢慢往前行駛,越往裡,路越窄,快連一輛車都通不過了。
蓦地,他踩下刹車。
車燈照着黑夜中的大雨,一個纖瘦的身影坐在路邊,她渾身浸在雨中,就這麼坐着,雙手放在膝蓋上,縮着小小的一團,看着就像找不到回家路的小狗,迷失在這個雨夜裡。
搞什麼!
厲天阙擰眉,拿了傘沖進雨裡。
雨下得太大,傘面都有些撐不住。
厲天阙沉着一張臉,長腿邁開,大步走到她面前,低眸瞪着她,剛要開口,就見她濕漉漉的一張小臉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長發濕着貼在兩邊,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就剩一雙眼空洞地看着前方,沒有焦距,毫無生氣。
這樣子的她,他見過一次。
就是方媽死的那次。
傘朝她傾斜過去,擋住風雨。
他伸手去摸她的臉,涼得冰手。
“媽的,你在這待多久了?”
這傘撐着還有什麼意義。
厲天阙一把将傘給扔了,彎下腰就要将她抱起來。
他的身體瞬間被雨淋透。
“以前在風島照顧我的一個大哥哥死了。”
楚眠忽然開口,慢慢擡起眼對上他的視線,她的眼裡空白得什麼都沒有,好像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似的。
厲天阙的動作一頓,沉聲道,“你怎麼從監獄來這裡?”
過來的路上,他已經讓孟墅去查了。
事情知道也七七八八,但不知道死的男人是她什麼大哥哥。
楚眠還是坐在那裡,人被雨淋得像座冰雕,凍得連表情都沒有。
她像是聽不到他說話一樣,隻動着自己的唇,語氣寡淡沒有起伏,“最開始,島上人很排斥新來的,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每天都被那些精神有問題的人騷擾,是爽哥給我找地方住,教我怎麼找吃的。”
雨點子狠狠砸下來,砸得人極為不爽。
厲天阙臭着一張臉道,“左一個謝傲然,右一個葉成,現在又來一個大哥哥,你當我厲天阙是死了?”
“他教我爬樹,教我怎麼跟蟒蛇打架,教我如何生存。”
楚眠坐在那裡,繼續自說自的。
她的眼裡沒有眼淚,隻是長長的睫毛完全被打濕,就像一個沒有魂魄的空殼坐在這裡。
大雨中,她的聲音都變小了許多。
厲天阙要細聽才聽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