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用勺子勾了勾瓷碗裡的湯:“若朕真有一日駕崩了,慎嫔一個人時,又想去過什麼樣的日子。”
這話一出,江雲娆倒是沒什麼,她覺得這是和裴琰一起吃飯時的閑話家常,但整個膳廳的奴才全都跪了下去。
她看着這畫面有些不對,連忙站起了身就要跪下去:“臣妾知罪,臣妾不該妄言!”
裴琰扶住了她的手臂,并未直接跪了下去。
旁邊伺候的福康公公揪着眉眼:“皇上大好年華,當慎言呐!”
裴琰下巴揚了揚:“無妨,膳時戲言罷了。”
江雲娆的小心髒跳得咚咚咚的,她覺得自己骨子裡還是現代人,有些時候說話會不經意的把裴琰當作男人,而不是皇帝。
但這樣真的太容易說錯話了,一不小心就是死罪。
可自己感覺得出來,裴琰方才是在試探她。
她緩緩擡眸看了裴琰的深不見底的眼睛一眼,那雙漆黑透着滿滿深沉與盤算的帝王黑瞳好似還在等着她的回答。
江雲娆咽了咽口水才顫巍巍的道:
“臣妾就是喜歡暢想未來嘛,現在擁有的,害怕将來會失去,所以就會胡思亂想得遠了一些。”
裴琰:“但愛妃并未正面回答朕的問題。”
江雲娆撓着自己的衣裙,絞盡腦汁,這個裴琰真的好難對付啊,每天都要動腦子……
她忽而紅了眼,一雙雪亮澄澈的烏眸濕潤了下來,嬌聲帶着濃濃的傷感:
“臣妾與皇上在一起的每一日都很快樂,因為擁有時過于美好,才會偶爾閑暇下來去幻想失去時自己又該怎麼活?
皇上問臣妾将來想過什麼樣的日子,臣妾不敢想,若真有那一日,皇上就将臣妾帶走吧。”
美人嬌軟可憐,晶瑩剔透的淚灑落面頰,真乃我見猶憐。
裴琰微怔,接過福康公公遞過來的絲帕,伸手給她拭去那幾滴費力擠出來的眼淚。
他起身走到江雲娆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背:“若真有那一日,朕許你自由,你可出宮去。”
江雲娆的淚戛然而止,差點笑出聲來,不過她還是抽泣着:“臣妾不走。”
裴琰:“那就去帝陵吧。”
江雲娆:“那也沒必要,臣妾還是走吧,離開這個傷心地。”
裴琰沒再說什麼,江雲娆緩緩松下一口氣來。這皇帝身邊的窩囊費也是不好賺的,得拿命和腦子時刻待命。
晚膳後,裴琰依舊是坐在禦案那處批閱折子,
江雲娆就和他坐在同一張龍椅上,看着他筆走龍蛇,看着他皺眉愠怒,看着他欣慰一笑。
而自己就是時不時的遞上茶水,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也不敢話多。
裴琰側眸:“你平常不是話最多了,怎麼今日沉默無言?”
江雲娆手肘放在禦案上,支着下巴:
“皇上做正事的時候,臣妾還是知道不該打攪的。”
她話完,伸手去摸了摸自己上次在他禦案上種的繡球花,都開了一小半了,看來裴琰沒用湯藥給她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