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朔蘭道:“皇上就不怕自己熬醜了,雲娆嫌棄他嗎,本來就比雲娆大那麼幾歲。”
鶴蘭因正了正身子,神情松弛的跟她拉着家常:
“皇上說他開始用什麼黃芪珍珠膏了,這段時間養養,等去了北境,皮膚會嫩得似剝了殼的雞蛋。”
拓跋朔蘭神色略有嫌棄:“……”
二人很随意的閑聊了一會兒,略盡黃昏時,光線其實已經不大好了。
她立馬從軟榻上起身起來點燈:“這些橙黃的光其實不利于看字,不要看了。”
她看見鶴蘭因一直揉眼睛,便強勢了半分。
鶴蘭因解釋道:“這些折子都是今日要從我這裡處理完,往皇上那邊遞的,不能耽擱。”
拓跋朔蘭一把将他面前的折子奪了過去,公主驕傲的眉眼瞪着:“再看我就給你撕了。”
鶴蘭因神色略微緊張了一些,立馬道:“開不得玩笑,這不能撕,要撕,撕我自己寫的那份。”
她坐在鶴蘭因書房寬椅旁的燈下,拂了拂衣袖将折子攤開:“我給你念,念的時候你就閉目休息會兒。”
經年去,她亦不似從前那般驕縱沖動,也知道鶴蘭因在大周做官不是自己想的那麼容易。
隻因閑下來的時候,她會問問鶴府的管家,管家會跟她說說。
對上要努力做出政績,對下要會駕馭下屬,還要防備人心,這些事情都隻有他一人。
鶴蘭因是孤兒,身後無家族相幫,要想在中書令的位置上一直穩住,其實是很辛苦的。
鶴蘭因緊繃了一下的太陽穴松了下來:“勞煩夫人了。”
二人坐于昏黃的燈下,她念着那紙上的墨色小字,他一襲軟袍靠在寬椅上閉目靜聽。
這畫面,格外甯和,就連晚膳的膳食都送到了書房裡來。
這樣的畫面多了,拓跋朔蘭的心,搖擺得更狠了。
她甚至有個可怕的想法,她不回匈奴了,就這樣守着鶴蘭因,守着兩個孩子在大周帝京過一生。
這想法委實來得可怕,連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因為從前江雲娆跟她說過,宅院裡的生活,就是鳥兒被剪斷翅膀後的樣子。
不會死,但這輩子都會飛不出去那并不高的圍牆。
可日子越長,她已經有些舍不得離開了,但她清楚,自己不能這樣無底線的沉溺下去。
鶴蘭因從未說過一句交付真心之言,他對自己好,或許是他這個人本身是好的,跟感情沒有關系。
大周吏部尚書·王府
王嘯遊一把将自己手裡的杯子扔出老遠,瓷片碎裂在地的聲音清脆響亮:
“鶴蘭因不過隻是個窮苦書生,一個在佛寺長大的乞丐罷了,有什麼資格跟老夫争!”
周氏站在一邊擰着眉,趕緊伸手順着他的胸口:
“老爺莫要氣了,那鶴蘭因得皇上看重,離開帝京城整整六年,皇上還是将中書令的位置留給了他,足見愛重,老爺莫要硬來。”
在鶴蘭因離去帝京的六年裡,那中書令之位一直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