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野身子一轉過來,身上隻挂了一件單衣,還沒系扣子。
胸膛前,四年前那道猙獰的傷痕,一下子落入裴樂瑤的眼睛裡。
裴樂瑤從前給拓跋野上過一次藥,他身上七七八八的傷痕雖多,但從未見過如此粗壯如此長的傷疤。
這條傷疤,從右肩劃過胸膛,穿過整片胸膛直抵心髒,越來越深。
她臉色唰的一下慘白下來,想起了鶴綿綿跟她說拓跋野險些死掉的那次,就是自己跟他說分手的那次。
拓跋野淡然的将衣衫穿好,男人的語氣算不得多好,有些低沉:“在看什麼,看這條難看的疤嗎?”
裴樂瑤嘴唇微微顫抖着,已全然蒼白。
她擡起猩紅的眼睛,滿是愧疚之色,難過到心口發痛。
渾身是傷的單于,唯有是險些緻死的,是她給拓跋野造成的。
“不難看。”
她語聲有些顫抖,眼睛在那條疤痕處移不開。
她再想象那日被刺客用刀刺傷後的拓跋野,鮮血流了一地,中毒倒在地上的模樣。
如果自己不那麼沖動的說分手,如果自己選擇回宮後再說,是不是他就能避過這次危險?
拓跋野随即一笑,那笑意蒼涼如冬日呼嘯的寒風:
“這不是孤身上最深的那條疤,孤最深的那條疤,是在這裡,這裡的裡面。”
拓跋野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心髒。
偏生戎馬半生的單于,手起刀落,果決冷血,
卻嘗情而癡妄,難以自拔,越陷越深,猶如自願溺斃情海之中一般。
情之一物,太過可怕。
裴樂瑤真的不知如何面對他,隻能從屏風後失魂落魄的逃了出去。
回了自己的帳子後,她這一夜,輾轉反側,一直睡不着。
長歌今日負責守夜,她小聲問道:“公主,您怎的了?可是今日跟單于鬧了不愉快?”
裴樂瑤歎了口氣,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看見拓跋野胸口的那道傷疤了。
四年前,我跟他說了分手後,他大醉後遭遇暗殺,險些身亡。
此事,我難逃罪責。”
她側眸:“長歌,人的感情好複雜。
四年了,我的理智告訴我不要再去想這個人,可是偏偏控制不住,偏偏得知那道傷疤後難受到無以複加。
如果不是因為我,拓跋野就不會生死懸于一線了。”
長歌伸手拉了拉公主的手:
“是因為公主本身心地就好,也對單于有情,所以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