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太後搖了搖頭:“人的命,天注定,長生天是要來将我接走了,我知道。”
她垂在額前的花白長發微微晃動,蒼白的嘴唇張了張:
“小野,額娘還要再好好看看你呢,你是額娘最優秀的兒子,匈奴交給你額娘很放心。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怕你身後無人。
帝王路,一生孤獨,走到寂寞處,人心都會變得蒼白,真的很痛苦。
你跟樂瑤公主分開四年,額娘都沒見你笑過了。”
拓跋野半垂着眉眼,眉頭始終緊鎖着,内心翻湧成一片苦澀的海,朝他鋪天蓋地的打來。
呼延太後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額娘是太心疼你了,長生天為何就不偏心一下你啊?”
她好似瞧見殿門處立着一女子,身影極為熟悉:“那是誰,那是樂瑤嗎?”
裴樂瑤提着裙擺就走了進去,半跪在呼延太後的床前,拉着她蒼老的手掌:
“太後娘娘,是我,我來看您了。
您堅持住,綿綿已經去熬藥了,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去給您找大周太醫院最好的太醫過來,您一定要撐住啊!”
呼延太後松開拓跋野的手,拉住了裴樂瑤的手:
“樂瑤,你真是個極好極好的姑娘。
這四年裡,你的故事,都傳到匈奴來了,這麼優秀的公主,雲懿皇後一雙兒女個個優秀。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匈奴已經有了學習大周醫術之人,隻是時間太短了,醫術不精,才起了個頭。”
裴樂瑤看着年紀其實隻比自己母後大個幾歲的人竟如此垂垂老矣,心生悲涼之感:
“樂瑤隻想大周跟匈奴能夠一直好下去,也希望太後娘娘能夠好下去。”
呼延太後撐着身子從床上下來,雙腳放在地上,背已經完全彎曲了。
曾經叱咤草原的匈奴呼延氏,如今也不過是一個脆弱的老太太。
她眼前景象已經模糊了:
“樂瑤,哀家其實已經看不清楚你的模樣了,但你的的确确是哀家心中單于正妻的樣子。
除卻這些才能,你最大的不同,便是你會套烈馬。”
草原上的一句俗話,形容女子能馴服烈馬一般的男子,讓他不出去亂闖亂撞,類似缰繩一般的存在。
呼延太後看得出來,如自己兒子這般桀骜不馴之人,
就缺一根好的缰繩勒他,讓他有人管制,不至于胡來,也是為了能保護他。
拓跋野在一邊提醒道:“額娘,您别亂講。”
突然,呼延太後口吐鮮血,呼吸就上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