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總說,璟兒跟他小時候很像。我問他,哪點兒像?
皇上說,不知疲倦這一點最像。
這可跟我是反着來的,我是擺爛,他們可是卷王,沒日沒夜的往上蹦。
我說好啊,你們教學我就隻能負責打打雜了。”
拓跋朔蘭将外袍脫下放在一邊,身上穿的騎裝,雖已年過半百,身姿依舊幹練挺拔:
“皇上對璟兒是真的很盡心了,選了鹭山行宮這種勝地,這可是他稱帝前的潛龍之地,意義非凡。”
她身為拓跋野的親姑姑,對璟兒的感情更是不同。
也用一個原匈奴人的目光仔細觀察了,大金太子在大周皇帝手裡,真的被教養得極好。
大金的将來,她算是安心的。
這祖孫倆的關系從一開始就特别的好,璟兒的主要學業其實都是裴琰自己在負責。
這個年紀了,他倒是愛上帶孩子了,可起勁兒了。
五歲的時候,璟兒就被帶着上朝過,坐在龍椅上,讓他提前感受感受當皇帝的感覺。
半年前,又從西域買來了一匹毛色赤紅的小汗血寶馬,送給璟兒練習騎射。
璟兒牽着皇外祖的手,在馬場外走着,突然問道:“皇外祖,到底什麼好皇帝,什麼是不好的皇帝?”
裴琰停下腳步來,思考半晌,才緩緩道:
“做帝王,從來都不是用好與不好去評判的。
你隻需記住,站在高處,需有俯瞰衆生的威嚴與包容蒼生的仁心。
然各中手段,是非黑白,對于帝王來說并不重要。
隻要你統治下的帝國,百姓沒有流離失所,有衣穿有糧而食;
官與民守法守禮,四方邊境安穩,那便是合格。”
璟兒睜着烏溜溜的眼睛問:“那皇祖父有被評價是個好皇帝嗎?”
裴琰目光眺望向最遠處的高山,帝王氣宇波瀾不驚,眼角的每一條皺紋都曲折成生命的厚度,格外深沉:
“朕,從不在意這些評價。是非功過,都留于後世評說。
帝王一生浮沉,皇外祖對得起自己的心,足矣。”
還是幼時的拓跋璟,其實對這番話并不理解。
當許多年後,他自己做了皇帝時,才忽而領悟。
原來,人這一生要走如何的路,首先都是得對得起自己的初心。
初心不改,始終不亂。
後來的後來,他坐在大金皇位之上,最想念的,便是在大周鹭山溫泉行宮,與自己皇外祖一起生活過的時光。
他一生榮光無數,皆是因為年少時的這段求學經曆,而讓自己受益匪淺。
他這一生,最尊敬,最拜服的人,始終都是大周天啟帝,他最愛的皇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