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關窗避開,洪濤卻對她揮手示意。
江月白從二樓窗戶跳下,落在院中,緩步走到洪濤面前。
“江師妹,勞煩你幫我看顧婉娘片刻,我去去就來。”
江月白點頭,洪濤進入院後廂房。
院子裡的廂房租給長期居住之人,可見洪濤在此時日不短。
竹椅上的女子眉眼柔和,能夠看出是個溫婉美貌之人,但她身無靈光,顯然是凡人。
不多時,洪濤換了一身喜服出來,手上拿着鳳冠。
面對江月白疑惑目光,洪濤看向女子,目光深邃。
“我與婉娘一見傾心,本該在凡間相攜一生,怎料世事無常,狗官強納婉娘為妾,我殺狗官被追殺,九死一生之地得仙緣。本以為我不在,婉娘能嫁戶好人家,美滿一生。”
“若非我此次練氣圓滿需了塵緣,對她放心不下,竟不知她一直在尼姑庵帶發修行等我回去,隻可惜我還是回去晚了,二十年憂思,她已耗空精氣,病入膏肓。”
“我帶她到此地修養,竭盡全力為她醫治,可她不願斷我仙路一心求死,今夜就是她的大限。我年少沖動,負她一生,此時能為她做的,就是讓她成為我妻。”
次日一早,霧雨朦胧。
紙鶴飛行半空,吱吱呀呀,醉酒般左搖右晃。
“這是怎麼了?一大早就說要回去,還如此悶悶不樂?”
陶豐年盯着無精打采的江月白,關心詢問。
江月白長歎一聲,昨夜婉娘砸了鳳冠,含笑咽氣,洪濤七尺男兒,捶地痛哭。
婉娘那句來世不見,和洪濤撕心裂肺的哭嚎,仍在耳畔。
“爺爺,你說大道應是有情還是無情?為何五味山人說大道無情,可洪師兄卻……”
陶豐年想到今晨在坊市遠遠看到洪濤在置辦棺木,大概猜到何事。
斟酌片刻,陶豐年道,“修士修行,練氣隻是入門,築基才算真正入道。要想築基,先斬塵緣,塵緣盡了才能心無挂礙,一往無前。”
“雖不知洪濤遭遇何事,但在爺爺看來,太看重塵緣,易生心魔,爺爺那時便是因心魔難除,築基失敗。”
陶豐年回想兩次築基,都在最後關頭看到他娘子,訴說成親時的海誓山盟,叫他跟她同入地府輪回,來世再續前緣。
他知道,這都是因為他放不下,也是因為他還沒有找到讓他不顧一切也要堅持下去的理由。
但現在不同,陶豐年看着江月白,唇角微勾,第三次築基,他定能成功。
江月白擰眉,“那就是說,大道應是無情?可我又覺得不對,我覺得洪師兄雖然傷心欲絕,但他比之前更加堅定,一定會築基成功。”
“你還小,有些事等你長大了,經曆多了自然會明白。”
江月白沉默不語,陶豐年不打擾她思考,默默取出江月白給他的飛核舟祭練。
七品法器多為築基修士所用,他練氣圓滿,祭練起來仍需花費幾日功夫,不過這東西他也隻是暫用,等江月白修到練氣後期就還給她。
江月白思索半晌,想不明白也不想了,取出琉璃瓶繼續祭練冰甲蟲王,再祭練這一次,便成了。
隻不過以她現在的神識量,駕馭九品奇蟲很勉強,隻能催動一次冰甲或者冰凍。
紙鶴高高低低,貼着樹林頂端飛行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