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有時盡,世事無萬全。
江月白開始有點理解,蜉蝣最後那句話的意思,她不是聖人,若能做到,她會盡力去做,若是做不到,她就坦然接受自己的自私,絕不因此為難自己,絕不要求自己做一個處處完美的人。
她的本性,就是如此。
江月白踏入練氣一層這天,村長召集了江家村的所有人的,決定全村遷徙,朝永安城方向逃。
永安城是青州最大的城池,到了那裡,肯定能找到一條活路,隻是從江家村到永安城,對于修仙者來說,駕馭法器也就一兩日功夫。
可對于他們這些拖家帶口的饑餓流民,少說也要走上三五個月。
世代耕種的人,故土難離,堅持到這一刻已經是極限,再不走,真的隻能餓死在村裡。
明知如此,還是有許多年邁的老人選擇留下,什麼原因,大家心知肚明,隻能含淚叩首,一一拜别。
這段日子,江月白一直幫忙照顧弟弟,不再像以前一樣頑皮,爹娘對于她的改變很是驚訝,三番四次的詢問她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
江月白按照雲裳以前給她講的那些話本故事裡的橋段,給自己編了一個夢中女仙,說那女仙教會她很多東西,所以她開竅了,長大了。
肚子都填不飽,爹娘也沒有過多計較。
而且江月白鬧着讓她爹江大山把家裡獨輪車改成雙輪車之後,她爹娘也開始有點信,她可能真的遇到仙人了。
因為那車按照江月白複雜的設計和圖紙改過之後,外表看着跟普通的架子車一樣,推起來卻十分輕便省力。
就算他們娘三個都坐在上面,再加上行李,江大山也隻用稍微使點力氣把控好方向就行,那些坑坑窪窪的路走着也不震人。
這些對于江月白來說很簡單,還沒有她造的耕種傀儡複雜。
江大山好奇其中原理,蹲在車前這摸摸那敲敲,奈何大家都陸陸續續的出發,隻能等将來到了新的落腳地再研究。
江月白看着她爹這副癡迷的樣子,算是有點知道,她萬事喜歡刨根問底随了誰。
出發那日,她娘白玉蓮抱着弟弟江陽,江月白則抱着她家最後一點口糧,其實就是三個半黑乎乎的幹餅,和一罐子渾濁不清的水。
這點東西都不夠一個成年人吃一天的,卻要支撐他們一家四口走到永安城,所有人都指望着,路上能找到點野菜樹葉什麼的。
路上,江月白一直都很安靜的抱着水罐子,暗暗用草木訣吸收周圍的草木生氣,注入罐子裡的水中。
這樣一來,大家隻用抿一小口,就能消除疲勞。
走的還是以前那條路,遇的還是以前那些事,其他村的流民,攔路的土匪,為水源爆發的沖突,甚至還有搶劫的官匪。
這樣的世道,流民的命,賤得不如狗。
江月白雖然已經有了練氣一層的修為,可是她的靈氣實在是太少了,隻能用來保護自己的家人。
好在江家村的人很團結,她爹江大山在村裡也有些威望,江月白以女仙為借口,讓江大山和村長商議,帶着大家提前找到水源,找到沒薅光的野菜,避開流民土匪。
磕磕絆絆,數次絕地逢生,走了足足四個月,終于,大家看到了永安城的城門。
即便如此,江家村的人也在路上死了大半。
永安城外的死人坑還在,隻不過這一次,爹娘和弟弟都不再是坑底的死屍。
這一刻,江月白感覺心底某處一松,似乎得到了圓滿。
江月白在路上過完五歲生日,隻不過修為沒有一點長進,想學《五行歸真功》中的火屬性功法,也學了好久都不能入門。
永安城外到處都是流民,城門緊閉,不讓流民入城,那些流民隻能在城外安家,每日靠着搶都搶不到的施粥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