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佝偻着身子,滿臉疲憊地走出屋子,昨夜天衍宗鬧哄哄一夜,起了狂風,吹落滿樹枯葉,小院各處都淩亂不堪,連個幫他打掃的人都沒有。
陶豐年擡手就想施一個風卷術,又突然頓住,想到今日還要給靈谷地裡澆水,說不定那賈衛也要他‘幫忙’幹活,他這點靈氣,能省一點就省一點吧。
昨夜剩下的半碗飯還在鍋裡,陶豐年就着一碟鹹菜,吃了半碗冷飯,整個人了無生氣地坐在院中石桌邊,看滿園蕭瑟,聽萬籁俱寂,心中荒草叢生。
“這日子,還有什麼盼頭啊!”
陶豐年吧嗒吧嗒地抽着煙杆,要不就别争了,趁早收拾包袱回家,還能見家人最後一面,在家鄉過幾天土皇帝的日子,然後壽終正寝,跟娘子合葬一處。
可是吧,他這心底,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甘心。
歎口氣,陶豐年還是十年如一日,拿上鬥笠,收好鋤頭等物件,出門下地。
鎖好小院的門,陶豐年一轉身,就看到谷口方向來了一群人,小孩子們叽叽喳喳的聲音也跟着傳來。
是洪濤帶着新入門的雜役,要讓谷中耕夫選學徒。
陶豐年眉頭緊鎖,壓低鬥笠就準備快些走,他連自己都顧不好,哪來的心思收學徒。
奈何洪濤一入谷,就直奔陶豐年住處而來,老遠看到陶豐年要走,一個箭步沖上來,把人攔住。
“陶老,您就别為難我了行嗎?内務堂已經催了我數次,今日我可是專門挑了一批好的過來,讓您第一個選,您就選一個帶帶成嗎?”
陶豐年面色不虞,随意朝洪濤身後掃了眼。
那十幾個孩子也都好奇的看過來,其中有那麼一個女娃娃,看着很精明,陶豐年看過去時,立刻端正身子,對着陶豐年笑。
可惜,陶豐年還是覺得,差了點什麼。
洪濤順着陶豐年的目光看過去,趕忙把那個女童喚到身邊。
“這孩子是個四靈根,叫呂瑩,原是陸氏家仆,跟着陸家的陸南枝一起來的,昨日登仙階上的表現也不錯,陶老若是看得上,就……”
洪濤話未說完,一道身影破空而來,輕飄飄地落在兩人身邊。
青衣淡雅,身形清瘦,容顔如畫,眸光溫柔,說不出的雍容雅緻。
洪濤眉心一跳,趕忙躬身拜禮,“内務堂管事洪濤,拜見九川真君。”
陶豐年平日根本接觸不到元嬰真君,聽到洪濤喊出尊号,才後知後覺的拜禮。
他們身後那些小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還滿目驚豔地望着閃閃發光的黎九川,哇聲一?
黎九川虛扶了陶豐年一把,洪濤敏銳地察覺到黎九川對陶豐年的态度有所不同,眼神微閃,暗暗觀察兩人。
陶豐年也十分意外,他是第一次跟黎九川面對面,思來想去想不明白,陶豐年隻能将原因歸為黎九川本身就是個沒有架子的人。
當初黎九川金丹期,能在外門教授五靈根的雜役,就說明他人品很好。
“你便是花溪谷主事的靈耕師陶豐年吧?”
黎九川已經知道陶豐年的事情,還是故意問了一句。
昨夜江月白跟他說了許多天衍宗中的‘舊事’,讓他突然産生另外一個疑惑,那就是自家這閨女,前世是何時出生的?
按道理,她知道此刻的事情,那她前世這個時候也該有六七歲,也就是說,他和拂衣六七年前就該把她生出來。
這不通順!
對此,那小丫頭嗚嗚啦啦說了一堆,大意就是她現在不是原本的黎望舒,是江月白,因為占了江月白的身份,所以也要替江月白還債,用江月白的身份活下去,才能保證自己未來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