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林寂靜,夜風寒涼。
深吸一口,邁出沉重的步伐,江月白沿着不算路的山道,一點點朝山巅走去。
以前不管什麼時候,不管面對什麼,她都有後手,都有充足的準備,可這一次,她除了忐忑,什麼都沒有。
但她還是來了,就像幼年初見,陸行雲問她的那個問題一樣。
明知跑不過,為什麼還要跑?
她答,萬一呢?
現在的她,和當年幼小的她跨越時間和空間,仿若重疊一般,懷着同樣僥幸的念頭,堅定前行。
九重山脈,層巒疊嶂,一山更比一山高,直至青雲之巅,天衍山門。
行至第一重山巅時,江月白心髒蓦地緊縮,明明神識感知中未曾看到任何人,卻有一個青衣負劍的身影背對着她站在斷崖邊,腰間懸一酒葫蘆,秀發飛揚,灑脫無羁。
江月白定睛再看,站在那裡的卻變成了一身銀甲,背負長槍的五味山人。
枯葉被踩碎的聲音驚動五味山人,她轉身看過來,臉還是那張臉,可是神态卻與之前全然不同,更像……
當年見到的陸行雲!
江月白下意識地想要後退,甚至逃走,即便對方隻是站在那裡什麼都沒做,連半點氣息都不外洩,依舊讓她發自心底的膽寒。
“姑娘,我可是等你好久了,就這樣走,不好吧?”
慵懶的聲調傳來,蓦地讓江月白想到修仙面闆,面闆不會發出聲音,卻每次都稱呼她為‘姑娘’。
江月白控制不住的渾身緊繃,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之人。
“是我這副樣子讓你不習慣了嗎?那……這樣呢?”
對方身上蕩開一抹華光,頃刻間變作初見時,陸行雲的樣子。
“你到底是誰?”江月白問了句不算廢話的廢話。
陸行雲神态慵懶,像沒睡醒般打了個哈欠,舒展雙臂伸懶腰。
“放心吧,五味不是我的分身,我這也是沒辦法了,才借她的身體一用,用完就還你,少根頭發你都可以削我。”
“你個小沒良心的毀了我留給你的大寶貝,不然直接就找你了,不過啊,我得誇你一句,姑娘,幹得漂亮!”
陸行雲沖江月白眨眼挑眉,嘴角扯出一抹笑。
江月白蹙眉,突然搞不懂陸行雲是什麼意思,修仙面闆不是她的東西嗎?她怎麼會覺得自己把修仙面闆毀了是好事?
陸行雲對江月白招手,“過來點,站那麼遠,說話都得扯着嗓子,你肯定有不少事要問我,我也有不少話想跟你說,長夜漫漫,咱倆整一口,慢慢聊。”
陸行雲拿下腰間酒葫蘆晃了晃,那樣子,好似不是來取江月白的命,而是舊友重逢,把酒言歡來的。
江月白對陸行雲的印象,一直局限在她流傳在修真界那些事迹中。
一直覺得她是個極其霸道冷傲的人,是那種話少心狠,一個眼神就能讓敵人顫栗的人。
最起碼,也是天生自帶上位者氣勢,給人高不可攀的距離感。
可是此刻站在江月白眼前這個陸行雲,和善随意,毫無半分架子,甚至比五味山人還親切。
江月白強令自己鎮定下來,努力放松身體,她已經走到這裡,性命完全掌握在對方手中,擺出抗争的姿态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