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窗,就見顧照鶴站在檐下,落雪滿肩,将他眉眼也襯得如雪。
他似是冷極了,輕呵出一口氣,他懷裡揣着些什麼,一言不發地從窗外翻了進來。
尚在溫熱的栗子被他抛進我懷裡,阿娘怕我再偷溜出去,派了侍衛圍了我的院子。
也不知道這樣高的院子,他是怎麼翻進來的。
我稍稍退了一步,給他讓了位置。
顧照鶴并不同我見外,他十分熟稔地撚起案桌上的茶杯,我聽見他慢悠悠地問我:
「上回見你時,你的繡工就不大好。」
「怎麼過了這麼些年,繡的還是這般,」他思忖片刻,委婉開口,「……醜?」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視線落在了角落裡的繡棚。
我原以為他是聽見了京城裡的風言風語,抑或得知了我被禁閉的消息,特意趕來将軍府救我出去的。
原來不是。
原來顧照鶴是來嘲笑我的。
我有些惱了,伸手去抓他手裡的茶杯,想要将他趕出去。
誰知顧照鶴攥住我的手腕,順勢朝我傾身過來。
他看着我惱怒的目光,若有所思:「上回我請了薛神醫進京,你的啞疾經他之手,竟也還未好麼?」
……什麼薛神醫?
我的呼吸頓住了。
見我目光陌生,顧照鶴也意識到些什麼。
他的面容冷肅下來,召來暗衛吩咐了幾句。
聽聞他這些年在外平亂,立了不少軍功。
世家官員罵他冷血嗜殺,但其實鮮少有人記得,多年前,他隻是侯府的一個不着調的纨绔公子。
顧照鶴在我面前一貫如此,他尚在學堂時便是這般坦蕩張揚,那時我也曾耐下性子學做世家稱贊的溫婉女子,可惜每每遇到顧照鶴,總是原形畢露。
等我回過神時,暗衛已經離開了。
或許顧照鶴并沒有意識到,此刻他周身萦繞着的肅殺,久趨不散。
過了這麼些年,我不再是當初那個跳脫歡欣的将軍嫡女,他也不再是那個任人笑罵的侯府纨绔。
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