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眶發酸,堵住了血卻堵不住淚,眼淚越流越兇,濕了鬓發也濕了下面的枕頭,他疼的歇斯揭底。
他轉眸,視線從天花闆移動到了窗戶外面,霧蒙蒙的天氣就像煙霧,厲景深在這個瞬間蓦地想起好多年前他和沈知初還在一起的時候。
沈知初不喜歡煙味,讨厭吸煙,可他偏偏總愛在她跟前抽煙。
他們結婚那四年,沈知初少有發脾氣,更沒有對他發過脾氣,可有次看見他桌上滿煙灰缸的煙蒂後,義正嚴詞讓他不準再吸煙。
那是她為數不多的沖他發怒。
厲景深這輩子最厭煩有人管他,他爸媽都沒管過他,沈知初憑什麼對他指手畫腳。
他當時氣急了,随手抄起手邊的煙灰缸朝沈知初砸去,砸到她的手臂。
水晶制品的煙灰缸重量不容小觑,當時沈知初捂住手臂,一臉受傷的看着他,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明明手那麼痛,去還犟着性子跟他說:“吸煙對身體不好,我不想你有事......”
沈知初從一開始就不是讨厭煙味,不想他吸煙隻是單純的希望他身體健康,無災無病。
第501章
當時沈知初的手骨直接被煙灰缸砸骨折,養了将近四個月才養好,在休養的那段時間裡還被他拽到醫院抽血給夏明玥。
記憶和現實都太過悲涼,他想想一些沈知初和他在一起快樂的日子,可想來想去都想不到,好不容易想到一點那還是沈知初失憶時,他偷來的。
沈知初失憶那幾個月,可能是他那十幾年過的最幸福的日子,厲景深想着你沈知初趴在他懷裡笑語晏晏嬌羞的模樣,一時間眼眶通紅,含在嘴裡的血越來越苦。
原來辜負一個人的好意也是會遭報應的,例如他,以死作為代價。
“趙錢......你說,沈知初要是知道我得肺癌了,她會來看我嗎?”
趙錢沒想到這個時候了,厲景深還想着沈知初,他頓了頓,說道:“厲總你忘了她吧,就當她是真的死了。”
“可她沒死......”厲景深滿目荒涼,他閉上眼睛,沈知初各種模樣占據他的大腦,“不是嗎?”
“可她不認你,不原諒你,不會再跟你一起,這跟她死了有什麼區别?”
“但我能看着她。”
趙錢歎了口氣,臉色上難掩疲憊,他想到一句話:用情至深的人大多都在苟延殘喘。
厲景深明白“愛”太晚了,愛他的人已經不愛他,沒被人愛過和不再被愛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就像艾米麗·狄金森詩歌,裡寫的一句——“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就算我死了她也不會原諒我嗎?”
趙錢眼睛有些酸澀,他撇過臉沒回他。
厲景深自言自語:“她說的,想要她原諒我除非我死一次,我現在就要死了,肺癌能活多久呢?就這麼短的時間裡,她真的不回到我這裡來了嗎?”他閉着眼睛,眼淚不斷從眼角溢出,睫毛都濕了。
趙錢沒能忍住的醒了醒鼻子:“人死了,原諒也已經沒意義了,厲總,現在國内醫學很發達,三年前就有專門研究癌症的團隊,如果你好好接受治療......”
厲景深啞着聲音打斷他的話:“好好接受治療,能陪着她變老嗎?”
趙錢的沉默就是答案,厲景深苦澀笑着:“我或許早就該死了,死在五歲那場車禍裡,死在二十一歲冰水中,又或是在沈知初被大火燒死那一刻跟着她一起去了。”
厲景深哽咽着,上氣不接下氣,他吃了止痛藥,可心髒上的痛是無論吃多少藥都緩解不了的。
他咽了一口混合着血液的唾沫,看着窗外那棵枝丫枯黃的老榕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