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7章
如今回想起來,他當時要是多在意一點就好了,那樣他就能早早的把她帶回家,她也不會被埋在這麼陰寒潮濕的地裡,用一張簡單的防潮膜寒碜地包裹着。
顧晚秋怕黑的小毛病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改掉,甚至越來越怕黑,這裡這麼黑,在榕樹下,連燈光都很難照進來,還這麼冷。
那個人是怎麼忍心把她埋在這裡的?
厲謹行将裡面的腕表和戒指,小心翼翼地拿出來,然後又溫柔的撫摸着裡面的骨灰,最後觸碰到那支錄音器,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埋在小熊玩偶裡的錄音器,當時顧晚秋用來給孩子錄歌講故事。
後來,他也錄了一段,他沒有告訴顧晚秋過,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聽到了又如何,因為錄音器裡他說的也不是什麼好話,他說他會忘記他,會努力喜歡别人,這對同樣愛着他的顧晚秋來說就是一刀一刀地在割她的心髒,所以,還不如沒有聽到。
厲謹行是後悔錄那段語音的,是懷揣着怎樣的心情去錄那段錄音的。
那天天氣晴朗,他守着兩個孩子睡午覺,看着他們懷裡緊緊抱着那兩隻毛絨熊。
再知道,兩個孩子準備把其中一隻小熊送給顧晚秋的時候,他忽然就想錄一段,打算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可惜,到最後......誰都沒有放過。
厲謹行指尖戰栗地觸碰那發黑的骨灰,像是透過骨灰,穿越了時間,觸碰到了顧晚秋的身體,看着她渾身的傷。
痛苦無聲無息地遍布身體每個角落,毫無預兆,厲謹行忽然痛哭出聲,在一個外人面前露出自己最脆弱狼狽的一面。
他像是陷入崩潰邊緣的犯人,撕心裂肺的痛哭着,他能夠聽到自己的哭聲夾雜在風裡有多麼的慘烈,但他的眼睛是幹涸的,他已經流不出淚來了,在白天,他好像已經把身體裡的水給流幹了。
雙眼幹痛,仿佛要滾出來,他閉上眼睛,用力地抱着......抱緊......
他低聲呢喃着。
顧晚秋......顧晚秋......我想你了......
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夢想是擁有一棟很大的房子,就像公主擁有了城堡,現在你卻住進了這麼小的木頭盒子裡,裡面擠不擠啊。
顧晚秋,你理理我......不要不理人,不說話......
我沒用,我根本忘不掉你,這輩子,哪怕到我死也忘不掉你,在你走的那段時間,我每天都會幻想你能自己走回來,或者我把你找回來。
我和姜雲是在演戲,我隻是為了維持我可笑的體面,我不敢暴露我對你的感情,因為我怕你嘲笑,再一次說我犯賤。
雙眼模糊,他睜開雙眼,先是看了一眼懷裡,再盯着遠方,透過雨霧,他好像看到了顧晚秋耳朵上别着一朵白色的山茶花,她穿着水藍色的長裙,一步一跳地向她跑過來,宛如月光精靈,他伸出手,想要抓着他,手指一動,揮散了那層霧氣,幻覺消失了。
唯有曾經顧晚秋明媚的笑容還停留在他的大腦裡,沒有那麼容易就消散。
仿佛是冬日裡一抹溫暖耀眼的陽光,春日裡第一縷帶着花香的春風。
第2378章
顧晚秋死了。
厲謹行胸腔裡傳來一股劇痛,光是想想這五個字,就足以粉碎他所有的理智,讓他無法變得冷靜,像是長出來的倒刺,明知道不能動手撕,可依舊忍不住伸手扯,然後直接連皮帶肉的扯出一串串鮮血來,嘗到痛了,可下一次還是會犯。
“回去吧......”司機又開口對厲謹行勸說道,“厲總,天太冷了,會生病的。”
這次厲謹行聽勸了,看着司機伸到他面前的手,他擡手放上去,借助他的力道站起身。
好在司機力氣大一直扶着他,不然厲謹行真有可能在站起身的時候又摔下去。
他的雙腿已經跪麻了,寒氣入了膝蓋,站起來的時候,像利針紮着一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