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霞村很窮,而且人吃人,她的爹娘就被人吃了,她一個人逃了出來,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
彘子從家裡拿了一塊餅給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樣,仍是不相信:「人怎麼會吃人呢?我不信。」
「真的,田裡有蝗蟲,吃光了莊稼,我們就隻好吃蝗蟲,蝗蟲汁是綠色的,苦得很,咽不下去,而且吃啊吃啊吃出了瘟疫,到處都是死人,餓得受不了了,就有人吃死人。」
阿喬艱難地咽下最後一口餅,噎得難受:「死人不好吃,還傳染瘟疫,他們就把主意打到活人身上了,先是吃小孩,易子而食,小孩吃光了就吃大人。」
彘子目瞪口呆,驚得半晌說不出話:「還好,還好我們這兒沒有鬧蝗蟲。」
「那可不一定。」
阿喬眯着眼睛看他,眼中含笑,意味深長:「蝗蟲會飛的,指不定明天就飛來了。」
一語成谶。
蝗蟲真的飛來了杏花村,鋪天蓋地,遮天蔽日,像一群妖魔鬼怪,吃光了地裡所有的莊稼,卷得地面渣都不剩,荒蕪一片。
哭天喊地,但日子總要過,勒緊了褲腰帶,但凡能吃的東西都往嘴裡送,連村口的杏花樹都無法避免,樹皮都被剝光,秃秃的,像一具骸骨。
阿喬離開了,走的時候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彘子,你要小心點,很快就會人吃人了,他們會先吃小孩子的。」
「你,你胡說!」
「我不會騙你的。」
阿喬歪着腦袋,一臉擔憂:「你給過我一個餅,所以我好心提醒你,說不定你爹娘已經磨好了刀,準備對你們下手了。」
「你胡說!你胡說!」
彘子陷入了恐慌,頭也不回地跑回了家,可到了家門口,腳已經開始發抖,不敢進去了。
「彘子,愣着幹嗎?快進來。」
面黃肌瘦的二姐姐拉着他進了屋子,簡陋的桌子上,有一碗寡淡的映得出人影的米湯。
二姐對他道:「爹娘和大姐一起翻山去挖野菜了,但願明天能有野菜糊糊吃。」
彘子喝完了米湯,松了口氣。
第二天醒來,是在一陣濃郁肉香中饞醒的,鞋子也沒來得及穿,跑到外屋,看到的是桌子上一盆燒肉。
娘親摸了摸他的腦袋:「沒挖到野菜,但是我們獵了一頭鹿。」
那段時間,一日三餐,餐餐有肉湯,頓頓有燒鹿肉……彘子依依不舍地喝完了肉湯,舔了舔碗底,放在桌子上。
隻是,大姐不見了,爹娘說送她去城裡的林老爺家當丫鬟去了。
彘子有些想她。
過了一段時間,鹿肉吃完了,一家人又陷入了饑餓之中,喝了幾日的清湯寡水,爹娘帶着二姐上山打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