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慕容昭,他是我,想見,但再也見不到的人。」
我那本泛了黃的祩子筆記裡,翻開第一頁,是這麼寫的——
「秦時西南,有城胤都,城下有河,困妖無數。」
「胤王有女,國有巫袾,袾子祭河,公主投鎖。」
大頭曾經問我,為何會寫筆記。
現在我想告訴他,因為我活得太久太久了,神仙都有隕滅的一天,我怕有朝一日我也會忘記。
很久很久以前,我不叫王知秋。
我出生在戰國時期,也不記得自己到底是齊國人還是秦國人了。
我的記憶深處,是戰火、瘟疫、饑餓、死亡。
流離失所,生靈塗炭,我的父母似乎是因戰亂而死,但我又隐隐記得他們好像是染了瘟疫病死的。
總之,我忘記了。
我隻記得自己幼時流落秦國,光着腳,衣不遮體。
那時我生病了,肮髒、瘦弱,瑟瑟發抖地蜷縮在街邊。
我唯一的朋友豆子想帶我去醫館,但他也是個小乞丐,糾纏着官老爺要錢,被官老爺的馬車碾死了。
我記得自己當時也快死了,迷迷糊糊地看到街上過了輛貴族馬車,硬撐着站起來,一頭撞了過去。
我是個有骨氣的人,想用這種方式來抗議他們碾死了我的朋友。
馬車上坐着的,是大秦天官申柳公,和前來秦國接封受印的胤王鐘離氏。
按理來說,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申柳公收留了我,我成為天宮的一名童兒。
但當時胤王身邊還有一位身穿狐裘大氅的年輕男子。
我還記得裘是銀狐的,纖塵不染,男子玉冠束發,眉眼細長,薄唇潤紅,眸子漆黑如墨。
那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他的皮膚極白,好看得像神仙一樣。
我的師父慕容昭,是個多麼溫柔的人。
在我還是小乞丐時,撞了一頭的血,他脫下了身上的大氅,用溫暖幹淨的銀狐裘子包住了我,然後将我抱起,帶回了胤都。
我後來有一次問他:「你是不是當時就看我骨骼清奇,想收我為徒。」
他「啊」了一聲,慢悠悠地說:「我當時看你露出兩個屁股瓣子,覺得極其不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