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易變,誰的承諾都不能視為永遠。
正好此時紹山給我斟了杯酒,我接過一喝,下意識覺得不對,想吐出來。猛然想起本朝人大多愛飲這種梨花春,偏我每次喝了身上就起紅疹,癢得一晚上睡不着。
那時我又貪嘴,喜歡喝,煩得紹道寂無可奈何,索性禁了全府的酒,叫我無空可鑽。
如今在有熟人的場合下,我不敢做出格格不入之态,惹人側目心疑。
隻好勉強咽下,祈禱紅疹不要冒得太快,撐完宮宴結束就好了。
然而紹道寂不愧是我命中的災星,自己辦的宴,自己來得晚就算了,還一反常态待了很久。
也不多言,更仿佛忘了賜婚的事,陰沉沉坐在龍椅,隔着珠簾,看不清神情。
他不走,衆人也隻能陪着。
紹山也覺得觸黴頭,悄悄湊過來,對我說:「義父每次從帝陵回來心情都不好,以前都隻關在偏殿對一個人撒氣,今天也不知怎麼了。」
對誰?
我還沒問出口。
殿門忽然打開,兩個太監架着一個腳拴鎖鍊的廢人進來。
席上抽氣聲此起彼伏。
看到那人枯瘦的手腕系的五色繩,我愣住。
有人悄聲驚呼:
「廢帝劉簡,他還活着?」
4
自古前朝廢帝都活不過今朝,便是活着,也隻為受辱。
紹道寂有意折辱劉簡,讓他拖着殘軀,身着青衣,蓬頭垢面為席上賓客斟酒。
衆人面面相觑,倒是小六十分坦然,還故意為難,将酒杯弄倒好幾次,劉簡隻能跪着以一種匍匐難堪的姿态鑽進桌子下撿。
身後宗室裡有小孩子不忍,天真問他母親:
「阿母,陛下為什麼要欺負他?」
他母親趕緊捂住他的嘴,「噓,小娃娃不要亂說話,他是壞人。」
紹山轉頭,溫和告訴小孩。
「當初奸臣賈鐘當道,逼陛下送先皇後入宮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