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回吸一口氣,抓着屁股下面的軟墊往近些挪了挪:“當真不知?”
姚易将頭使勁扭到另一邊:“不知不知。”
肖南回在他耳邊歎息:“好吧。隻是可惜了我那千辛萬苦從北郅帶回來的蕈子,這天眼看就要熱起來了,放怕是放不住了,勉強喂了吉祥算了......”
吉祥是肖南回的坐騎,一隻花斑雜毛、愛吃蘑菇的馬。
姚易幾乎是從原地竄了起來,矯健地讓肖南回以為他要一鼓作氣從屋頂鑽個洞出去。
“肖南回!你個敗家子!我這麼大一個活人,還不如它一隻長蹄子的畜生?!”
有時候,肖南回覺得姚易和吉祥挺像的。長得醜脾氣不好還挑嘴的很,不是最鮮的蘑入不了口,但是你要真有用到它的時候,它還挺靠得住。
姚易鼻孔還在噴着氣,肖南回趕緊笑嘻嘻地把他拉回到軟墊上:“它怎麼能和你比呢?那蕈子我特意找人鑿了冰鎮起來了,要不......明天就給你送過來?”
姚易一把抓起桌上的甜柑,剝開狠狠往嘴裡塞了七八瓣:“明天?”
肖南回連忙表決心:“今天今天,一會我回府就讓人給你送過來。嗯......”沉吟一番,總歸是繞不開正經事,“那姚兄可有什麼要和我分享的?”
姚易嘴裡的橘子将将咽下去,嘬一口茶,随後勾了勾手指。
肖南回意會,趕忙湊近些。
姚易壓低嗓子,慢悠悠開口道:“晚城瞿氏你可聽過?”
肖南回一臉茫然:“瞿氏?哪個瞿氏?”
姚易語帶嫌棄:“你再泡在那軍營裡怕是要傻了。步虛谷你總該知道吧?”
這一提,肖南回才有些恍然大悟。
晚城地處紀州中部,是座千年古城,整個城池山環水抱,正西方得一幽靜山谷,非谷中人不得入内,便是步虛谷。
千百年來,步虛谷盡出奇人異士,至今晚城地界仍流傳其家族的傳說,肖南回随軍走南闖北,自然是知道的。
她點點頭,不甘心就這樣被扣上傻子的帽子,半張着嘴使勁思考了一番:“你是說,宮裡如今不太平,和這瞿氏有關?”
“誰知道呢?”姚易不置可否,隻扒拉着算盤上的一顆白珠,閑話起以前的事:“隻傳聞,當年可興覆天下的瞿氏是步虛谷走出來的。但自天成以來,已有多年未曾聽聞這個姓氏了,如今突然出現,怕不是什麼好事。”
三百年前,赤州大陸出了個瞿氏。瞿氏一門最興旺的時候也不過十數人,但就是這寥寥數人,卻興了一個王朝,也敗了一個王朝。
傳說瞿氏出奇人,家族中人血脈相連,一人精進餘者皆然。彼時江山還姓裘,帝王重用瞿氏為皇家掌管密事,雖無官職卻形同二皇,此後一直沿襲至王朝毀滅。
裘氏的江山是瞿家人打下的,也是瞿家人斷送的。史書有評:有西南瞿氏,自谷中來,彼時乃救世之神,此時乃滅世之魔。無常也。
這等存在,自古都是君王既偏愛又忌憚的。
姚易頗有說書的天賦,今日也顯然不願再多說,隻低聲說道:“半月前,霍州穆爾赫有人出高價找瞿氏後人鑒玉,如今半月過去,也不知是否有人回應。”
言畢,姚易便低頭繼續算起賬來,肖南回知道,對方不會再多說,便自己尋思起來。
霍州穆爾赫,玉,瞿家後人。
這三者之間到底有何潛在聯系,使得那高高在上的君王竟有些坐不住了,連召重臣進宮議事。難道是......
肖南回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模糊的想法,随即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昔日瞿氏為皇家掌管的事務中,有一項便是保管傳國玉玺。而涅泫王朝覆滅後,三枚玉玺中的一枚下落不明,最後出現的地點便是霍州北部的穆爾赫附近。
近些年,關于這枚玉玺的傳聞從未斷過,但大都隻是捕風捉影。肖南回不是個喜歡打聽消息的人,但卻獨獨對這件事一直關注,隻因為這枚玉玺關系着肖準的一段家族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