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們慌亂地沖了過來,小心謹慎地将昏迷的花月憐擡走了。
範清遙直勾勾地望着小厮離去的背影,一直到見母親終被送進了花府的大門,提着心才總算踏實地落進了肚子裡。
滿是凍瘡的手被輕輕攥住,擡眼,是陶玉賢那充滿着慈愛而顫抖的目光。
“小清遙乖,跟外祖母回家可好?”陶玉賢将聲音放得很低,生怕吓着了面前這個小小的孩子。
不曾想那被她握在掌心裡的小手,竟主動反握住了她的手。
“清遙要跟外祖母回家,以後有外祖父外祖母的地方,就是清遙的家。”就是這隻手,上一世狠狠抽了範清遙一巴掌,打得她當場吐血,卻仍舊沒能将她打醒,這一世,她要緊緊握住在不放開。
陶玉賢再是忍不住濕潤了眼眶,這孩子究竟吃了怎樣的苦,才能如此懂事。
花耀庭則道,“哭什麼?咱們花府添丁進口是好事。”
陶玉賢含淚點了點頭,見又起了涼風,怕凍壞了身邊這小丫頭,趕忙拉着範清遙上了台階。
邁進花府大門的瞬間,範清遙瘦小的身體不覺顫了顫。
這一次,勢要保住花家的一切。
走在後面的花耀庭,忽看向身後的幾個兒媳婦,“剛剛是誰說看見她們母女在酒館大吃二喝?”
大兒媳淩娓心虛地伸手指向身邊的四兒媳雅芙,“回老爺,我,我也是聽四兒媳雅芙說的......”
四兒媳雅芙僵硬地站在原地,隻覺得這外頭的寒風再冷,也冷不過此刻花耀庭那寒風呼嘯的雙目。
第8章
花府内空置了十多年的明月院挂起了燈籠,點亮了燭火,丫鬟小厮裡裡外外的進出着,收拾的收拾,打掃的打掃。
被老夫人親自領進府的清遙小姐和長小姐,自無人敢輕視半分。
屋内,陶玉賢正坐在床榻邊,手握細如發絲的銀針,以馮法取花月憐的三陰交,中極,陰陵泉,下針穩,手法準。
範清遙則是安靜地站在一旁,全神貫注地盯着陶玉賢的每一次下針。
外祖母的醫術和針法,乃是西涼皇宮那些太醫們都比不得的,前一世她被豬油蒙了心,受範家人的挑撥,聽信了隻有奴才才會做這種粗活,故而再不問醫術不拿銀針,隻知每日吃喝玩樂,生生将外祖母的一番心血碾壓在腳底。
“咳......”昏迷之中的花月憐在銀針的刺激下發出了一聲輕咳,打斷了屋内的安靜。
陶玉賢收起銀針,滿心的狐疑。
她女兒确實病重難治,可體内卻終吊着一口氣,而想要做到如此,必須要用到華毂二十四針法,隻是此針法異常晦澀且需将二十四根銀針均拿捏得精準穩妥,不可多一分更不得少一寸。
“外祖母,娘親可是平安了?”範清遙輕聲詢問。
陶玉賢循聲望去,這才發現範清遙始終站在不遠處。
燭光下,範清遙更顯得瘦小可憐,灰撲撲的小臉隻有巴掌大小,整張臉隻得見一雙漆黑的眼睛,瘦得不見一絲肉。
“小清遙啊,你過來。”陶玉賢壓下心裡的狐疑,拉過範清遙冰涼的小手,輕聲哄着,“你娘親的命是保住了,可想要治好你娘親,還需要一味血靈芝,不過你放心,外祖母一定會找到血靈芝的。”
範清遙的心忽然狠狠地疼了一下。
她竟是算錯了。
在西涼,醫武兼并。
前一世的今年,永昌帝大年初三在宮中設宴,範府的現任少奶奶醉伶,也就是範雪凝的母親從她父親口中得知永昌帝想要在宴席上小試一番,一來是想看看陶氏醫女将幾個孫女兒調教的如何,二來也想瞧瞧有沒有其他學醫精湛的名門小姐,而勝出者便能得到永昌帝親賜的血靈芝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