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汪清水似的鳳眼,看似是淡淡的在看人,可那醞釀着連她都看不出是什麼的眼底,卻藏着說不出的沉和穩。
待許嬷嬷回神,已是院外老夫人身邊的何嬷嬷來催促了。
将早在幾天前就準備好的新衣裳套在了範清遙的身上,又在幾個奶奶送來的首飾裡面挑了個素雅的镯子和耳墜戴上腕挂上耳,最後梳了個娃娃頭,這才算是大功告成。
等許嬷嬷将範清遙送出門,别說是等在院外的何嬷嬷看得驚豔了,一路朝着府門口走去,就連路過的小厮和婢女都是看得啧啧稱奇。
原來她們這位受盡了苦頭,渾身上下沒二兩肉的清遙小姐,打扮起來竟也是個如此好看的,完全不輸給府裡的其他小姐們不說,甚至是更勝一籌呢。
已經坐在馬車上的陶玉賢和花耀庭瞧着自家這幹淨素雅又鮮眉亮眼的外孫女兒,也是滿意地點着頭。
“清遙啊,來外祖母旁邊坐。”陶玉賢笑着招了招手。
“是。”範清遙恭恭敬敬地曲了下膝蓋,這才坐在了陶玉賢的身邊,又怕馬車颠簸,順其自然地将小手穿過了陶玉賢的手臂,輕輕地挽着。
花耀庭現在是越瞅這坐在自家夫人身邊的小人兒便越是喜愛,懂事乖巧又繼承了自己女兒的美貌,範家怕不是都瞎了眼不成?不然怎麼就放着他的寶貝外孫女兒不疼,偏偏讓一個妓子的種在範府生根發芽了呢?
這邊花耀庭還在欣賞琢磨呢,那邊卻是一股濃濃的香氣撲進了馬車裡。
“咳......”花耀庭被熏得皺起了濃眉,若不是見大兒媳淩娓帶着芯滢上了馬車,他隻當是誰家的胭脂被大炮轟上了天,不然怎就如此的嗆人。
與素雅的範清遙不同,芯滢是穿金戴銀怎麼顯貴怎麼來,再看那領着她的大兒媳淩娓,更是連壓箱底的衣服都罩在了身上。
若非不是惦記着皇上請宴,早到一刻總比晚到一分得好,花耀庭是真真的想要将這濃妝豔抹的娘倆轟下車。
再者皇上設宴,哪怕是重臣家眷也并非人人能去的,除了長媳,其他的兒媳則根本沒資格進宮。
她們隻是将各自的女兒們送上了後面的馬車裡,又目送着自家的男人們去了軍營,便轉身回了府。
未時整,兩輛馬車前後朝着西涼皇宮駛去。
随着馬車愈發靠近皇宮,遠方似那似有袅袅霧氣籠罩着的不真切皇宮,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無論是那飛檐上展翅欲飛的祥瑞之獸,還是那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亦或是玉石堆砌的牆闆,對于範清遙來說都是那樣的熟悉。
跟着花家二老,花家的女眷們踩着上好青石鋪成的地面,走進了皇宮。
相比于其他花家女眷的興奮和喜悅,範清遙卻是那樣的安靜。
甜言蜜語交織着的謊言背叛,鳳冠霞衣下的斷肢殘骸,往事的一幕幕接連湧向心頭,凍得範清遙四肢冰冷,就連心都是凝結成冰了。
陶玉賢被握着的那隻小手冷得皺了皺眉,“小清遙可是怕了?”
範清遙點了點頭,又沉默了。
她确實是怕的。
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一招弄死了那些欠了她命的人。
可惜了現在的她羽翼未豐......
不過好在這一世還那樣長,仇要一點點地報,才會讓那些欠了她的人更加的刻骨銘心,生不如死。
“娘,娘,不是說皇宮裡不讓駛馬車嗎?為什麼那個人偏偏就可以?”芯滢忽然扯着嗓子的響了起來。
衆人随聲望去,隻見在寬敞明亮的宮路上,當真有一輛馬車正緩慢地行駛着。
花耀庭隻是一眼,便趕緊行至大禮。
能在這皇宮内坐着馬車,車頂還嵌着夜明珠的,論整個皇宮裡除了皇上不說,也就隻有那麼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