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鲛人族的親王,他是人類的少校,你們倆注定面臨一個選擇,今天不選明天也會選。”
宿昭身上帶着久居上位的威壓,語氣漸漸嚴厲,“或者你想為他叛出族群?你是忘了族人無助的哀鳴和被鮮血染紅的深海了嗎?還是忘了為了救你……”
她話音一頓,胸口急劇起伏了下,端起酒杯喝了口,略微澀口的酒液讓她逐漸找回平靜。
宿泱低着頭沉默不語,半晌才啞然開口,“我沒忘,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但是母親,傷害族人的兇手死的死抓的抓,如今我們手上的鮮血比起人類隻多不少……”
“夠了。”
宿昭打斷他的話,“你以為我隻是為了洩恨麼?是我醒悟太晚了,從你哥哥慘遭人類毒手的時候,我就該明白,不想做盤中的食物就該拿起刀!”
宿昭起身從保險櫃中拿起一份文件扔到宿泱手邊,“我是族群領袖,不能為了你哥哥一個人撕毀和平協約,可是我的忍讓換來了什麼?是對我族大規模的捕殺!”
當年宿浔和宿泱離開族群獨立生活時不幸遇到了違規海釣的二世祖。
宿浔危急時刻推開了宿泱,宿泱才逃過一劫。
宿昭緊急和安管局聯絡,安管局出面後,這才将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宿浔送回族群,然而沒過多久便去世了。
安管局為了平息鲛人族的怒火将兇手交給了宿昭,可是那又如何呢,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那條有着金色魚尾的小人魚。
這份陸地與海洋的和平協議被宿泱捏皺了,愧疚心痛糾結各類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撐得他胸悶又悶又疼,眼眶發酸,卻沒有眼淚掉下來。
除了蕭聽賀,沒人會在意他哭出什麼顔色的珍珠。
“小泱。”
宿昭在這幾十年間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她好像有些累了,“你原諒他們了嗎?你憑什麼原諒他們?族人的傷痛如何能輕易被撫平……”
“輪到他們自己疼了,就說一句無辜者無罪麼?”
宿昭輕聲笑笑,眸裡盡是哀痛,“違反和平約定的明明是人類,是他們貪婪無度,汲取着大海的資源卻又污染大海,是他們的同胞染上了我族的鮮血……”
“和人類待太久了,把你的心待軟了麼?還是你要學你父親,懦弱的做一個中立者。”
房間陷入長久的靜寂,窗外粘稠的夜色裹挾着富有生機力的春雨強有力的砸在玻璃窗上,也砸在宿泱的心頭。
一道閃電撕裂黑暗,雷聲轟然而至,大雨滂沱。
宿泱再次擡起頭時,已經恢複了平靜。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母親,“你們要做什麼我不管,但蕭聽賀是我的人,母親,别逼我。”
說完,宿泱沒等宿昭回複,起身離開。
即将關上門的瞬間,背對着他坐在沙發上的母親開口道,“宿浔,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咔哒”門關上了。
他怎麼會忘,他又怎麼能忘?
他的命是哥哥換來的。
宿泱這幾十年每時每刻都在想,如果當年被捕撈的是他就好了,如果死的是宿泱不是宿浔就好了……
那樣的話,族群會有一個優秀能力強大的親王,母親會有一個懂事的兒子,大家都能得償所願。
宿泱快步走到拐角處,挺拔的脊梁再也控制不住的彎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