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泱守在電腦前,靜靜盯着屏幕中的小紅點看,耳邊有蕭聽賀下達命令的聲音,有打鬥聲,也有悶槍聲。
一向飛逝的時間在此刻似乎摁下了暫停鍵,宿泱的心跳聲因緊張而陡然作響。
漫長的二十分鐘後,他再次聽到了蕭聽賀的聲音:“任務完成,收工,有人受傷麼?”
宿泱端起茶幾上的紅酒仰頭喝了,又隔了一會兒,手機鈴聲響起。
“老闆,他很安全,正在往市區警司辦去。”
“好,知道了。”宿泱挂斷電話,搓搓臉,他應該跟着去的,但是害怕被蕭聽賀發現。
蕭蕭既然想瞞着自己,那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
淩晨兩點,蕭聽賀到達津城警司辦,宿泱關掉了電腦。
宿泱披着單薄睡袍,走向露台,夜風徐徐,吹動着他額前的碎發。
不知從哪摸出來一根煙,宿泱捧着火點燃,吐出一口煙霧,很快散在空氣中。
他遙看夜空中不明顯的星子,鲛人族有着古老的傳說,每一個葬身深海化作養分的鲛人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守護着他們的家園。
宿泱眯着眼睛看,天上的星星太多,他尋不到也看不清哪一顆是他的大哥。
那年,死的本該是他。
宿泱指尖香煙微弱明滅。
後頸層疊增生的疤痕被割開切去,重新生出新肉。
宿泱拜托醫生動刀的時候,沒有打麻醉。
他清晰的記得刀刃劃在腺體上的滋味,溫熱的血順着脖子往下流,流到他縫了十幾針的左胸口,染紅了剛換的紗布,浸到他心中去。
曾經,他不止一次用疼痛告訴自己,他的命是宿浔的,他要替宿浔承擔起族群的重任。
但那日,他同樣用疼痛告訴自己,他是宿泱,不是宿浔。
宿浔是族群的,而宿泱隻是蕭聽賀的。
猶記得當年,漂亮的金尾鲛人族少年将他膽小愛哭的弟弟護在懷裡,嗓音稚嫩卻又那麼令人心安,“别怕,哥哥在呢,不會有鲨魚咬小泱的尾巴。”
有什麼東西劃過臉頰掉在地上發出“叮”的聲響。
宿泱用指腹撚滅香煙,感受着被灼疼的滋味,淡淡道:“哥,對不起,我大概要背叛你了,我想為自己活。”
到達津城警司辦已經是深夜。
蕭聽賀的黑色作戰服上有幾處洇深的血迹,是近身搏鬥時敵人留下的。
戰鬥中飙升的腎上腺素褪去,疲憊漸漸湧出。
即使已經習慣,但他仍然記得第一次殺人時濺到臉上的血是溫熱的。
近身肉搏的心理沖擊是狙擊爆頭所不能比拟的,蕭聽賀記得自己當時接受了心理疏導。
心理醫生告訴他:你手上沾染的每一滴血都會化成帝國社會安定的盾。
他和裴執來不及換衣服,直接進了審訊室,一口水沒喝連審了一夜,終于得到了有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