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頁)

淩晨便出發了。

臨别前,他翻進鐘家花園,敲響了我的窗棂。

我開了窗,陸恒一進卧室就将我抱得很緊,緊到我喘不過氣來。

他在我耳邊輕聲呢喃:“鐘璃,你一定要等我回來,千萬不要嫁給那個裴宥之!”

我啞然失笑:這個傻子,如今生離死别面前,我哪還記得什麼裴宥之!

我強忍住眼淚,一字一頓地說:“你若一直不歸,我便終身不嫁!”

“放心吧,我可舍不得讓你空等!”

陸恒在我唇邊烙下深深一吻。

那一晚,我們又說了許多話。

從陸恒軍校畢業立志假扮纨绔暗殺漢奸和東洋人,講到他在光華百貨對我一見鐘情,又講到未來等戰争結束、百廢待興,我們要在滬上買一塊地建宅,生好多好多孩子……

霧霭漸散,眼看天色就要大亮,陸恒從側門騎馬離開了。

我突然心很痛,痛得仿佛要窒息,控制不住地發了瘋一般追出去,叫着他的名字。

然而他沒有聽清。

他這一走,就走了三年。

……

三年間,我方軍隊悲報頻傳,泸上淪陷,陸恒所在的部隊死傷慘重,而他也沒了下落。

我加入了滬上的紅十字會,每日去紅十字會劃定的安全區救濟難民,忙得不可開交。

裴宥之時時來找我。

一開始我是不見的,後來他也帶兵去南京打了仗,時常帶回些陸恒的消息。

我這才願意同他說話,為了打聽戰況。

突然有一天,裴宥之來安全區找我,他将我拉出人群,啞着嗓子說:“有陸恒的下落了……”

“他人在哪裡!現在怎麼樣!”我急得心髒仿佛都停跳了。

裴宥之從口袋掏出一個布包,打開來,裡面是一塊染血的手絹,繡着一個“璃”字。

那手絹正是三年前被車夫拐走的那晚,我丢在路上的那條。

“這是?”

“陸恒所在的戰壕整個被夷為平地,所有人都死了,他的屍體不見了,這是在戰壕裡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