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奶奶尖利的嗓音在身後炸響,我回頭看到她拄着拐杖,氣喘籲籲地追了過來。奶奶的檀木拐杖劈頭砸下來,雕花杖頭在我手背上碾出青腫。
她鬓角的白發沾着紙錢灰,眼睛盯着樹根下的土坑,喉結劇烈滾動,「那是你太爺爺的衣冠冢,動了要遭天譴的!」
劇痛讓我松開了手,但我已經看到了土裡露出的更多東西。
那不僅是一隻布鞋。
在泥土更深處,我看到了慘白的指骨,骨節分明,還連着些許腐爛的皮肉。
而最令我毛骨悚然的是,那指骨上纏繞着一條鮮紅的布帶,和娘常年用來包裹右耳的布料一模一樣。
「奶奶,這不是太爺爺的,這是爹的手!」我聲音顫抖,指着那露出的骨頭。
奶奶面色鐵青,拐杖又重重敲了幾下泥土,試圖掩蓋那些痕迹。
「胡說八道!你懂什麼!這是祖墳,怎麼會是你爹的!你爹的好好的在那裡呢!」
但她沒注意到,在她使勁敲打的同時,樹根縫隙中又露出了一小截白骨,被紅布緊緊纏繞。
那紅布已經和骨頭融為一體,像是生長在一起。
我的右耳再次傳來劇痛,比之前更加強烈。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中形成,如果爹的手在這裡,那他說的「頭在槐樹根裡」是什麼意思?
我猛地站起身,繞到樹的另一側。
這棵巨大的老槐樹樹幹上有一個黑洞,像是被雷劈過。
洞口蹭着些許暗紅色的痕迹,裡面黑得看不見底。
「不準看!」奶奶尖叫着拽我的衣服,但我已經湊近了那洞口。
一股腐爛的氣味撲面而來,我強忍着惡心,借着微弱的光線往裡面看。
在漆黑的樹洞深處,隐約可見一個圓形的輪廓,上面還有稀疏的頭發。
更深處,隐隐泛着綠光,泛着和樹芽一樣的嫩綠色光芒。
「爹?」我輕聲喚道。
樹洞中傳來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什麼液體滴落的聲音。
我的耳朵裡,爹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秦家祖上……養血棺……每代……耳朵……我不願……你娘……現在輪到你了……」
恍惚間,我看到爺爺站在送葬隊伍邊,悄悄從娘的棺木縫隙中取出什麼,塞進口袋。
他的目光與我相遇,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和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