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冒昧。
我一個激靈徹底清醒。
這才發現被子底下有什麼不對勁。
是那不安分的藤蔓,又冒了出來,此時正繞過陸世安的腰腹,纏在他指尖搖擺。
不怪他有此一問。
我湊上前去,下巴輕輕抵在他肩頭,握住他的手一同掐住那小葉子。
「是啊,我是妖。」
「郎君怕嗎?」
「不怕。」陸世安垂着眼,「世人有時比妖還惡,姑娘卻屢次三番救我,我為何要怕。」
他又問:「為何救我?」
為何?
千年前的舊事又在腦中呼嘯而過,我卻不想說是我欠了他的,隻道:
「因為郎君貌美,合我心意。我往人間走一遭,積攢功德,瞧見郎君,想救便救了。」
我伸手摩挲他的斷腿,骨骼外突,已然畸形了。
「郎君與我結契成婚,借我這妖怪的氣,這雙腿便能好,郎君意下如何?」
陸世安反擒住我的手,攤開掌心,用臉蹭了蹭。
眼底像落了星子,又像燃起一簇火。
他說:「你救救我。」
4
我曾以未亡人的身份守了一個牌位上千年。
如今我一千三百歲,卻是頭一回成婚。
我在屋中擺了一對紅燭,又同陸世安換了喜袍。
兩盞薄酒飲下,便算是成了禮。
入夜,我們肩挨着肩躺在榻上。
陸世安仰面躺在枕上,烏發披散,秀美出塵。
藤蔓将他纏了一圈又一圈,俨然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我美滋滋喊他:「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