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海裡的那個是什麼東西,但光從體型來看,足以秒殺他目前見過的一切災厄,哪怕是那隻灰界中振翅飛翔的龐大五階骨鷹,都沒有對方露出海面的那一節的十分之一大……
如果體型能代表災厄的階位,那海裡的這隻,至少得是七階以上?
怪不得凜冬港滅絕的如此輕易,有這樣一隻災厄藏在凍海沿岸,哪怕隻随手動用幾根海草,就能悄無聲息的殺死數萬人。
壞消息是……海裡的那隻災厄,似乎已經被他們激怒了。
随着海浪被漫天海草洞穿爆碎,那些黑影鋪天蓋地的掠過凜冬港沿岸,朝這輛急速駛離凜冬港範圍的列車沖來,它們的速度快到在空中抽出音爆,頃刻間便追過三分之二的距離。
随着這些海草的出手,一股灰意開始在周圍的急速蔓延,天空肉眼可見的變成厚重的鉛灰,世間的所有顔色都被剝奪,這一刻,現實世界與灰界那不穩定的平衡都被打破,開始加速交彙!
“趙乙哥哥……我的眼睛壞掉了。”玲兒縮在操作室的角落,親眼看到自己眼中的色彩消失,用力的揉了揉眼角,帶着一絲哭腔開口。
“玲兒,不是你的眼睛壞了。”趙乙的眼中,同樣隻剩下單調的黑白灰,他一邊咬牙駕駛着列車,一邊安慰道,“……是這個世界壞了。”
列車頂部,那襲血色的大衣也在灰界交彙下失去色澤,陳伶見此,心中閃過一抹疑惑。
之前他在灰界的時候,那抹紅色分明是被保留住的……為什麼現在沒有了?
陳伶突然想到,自己上一次在灰界的時候,穿的是死而複生後自帶的大紅戲袍,而這一次,他穿的僅是一件被鮮血染紅的大衣……所以,被灰界保留的并不是他的顔色,那是那件大紅戲袍的顔色?
陳伶來不及細想,因為那幾根破空而來的海草已經來到眼前,随着那些海草表面的咒文亮起,一股恐怖的威壓席卷而來!
與此同時,一股刺痛從陳伶體内傳出,他的肌膚之下也開始有一枚枚咒文閃爍,似乎很快便要鑽出!
就在陳伶覺得身體即将超脫自己掌控之際,背後的虛無驟然扭曲,一雙雙猩紅的眼眸憑空睜開!
那是無數憤怒的目光,就像是自己最愛的玩物即将被人争搶,威脅與警告跨越時空,卷攜着無比龐大的威壓降臨這片世界,那飛舞到半空的海草瞬間停滞!
還未等陳伶回過神來,他肌膚之下的咒文迅速淡化,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那些海草驟然倒卷回翻湧的海浪之中,像是被燙到的觸手,縮回的速度甚至比來時更快。
等陳伶回頭望去之時,身後已經空無一物。
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但大概能猜到,是“觀衆”們忍不住出手了……不過,按理說它們不會插手自己的死活才對,是有别的原因?
陳伶雖然想不通,但還是松了口氣,無論如何,他們算是從那恐怖災厄的襲擊中活下來了。
随着這輛列車逐漸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翻湧的海浪之中,那座龐大的巨影依然死死盯着他們離去的方向,
一段段沙啞而語調詭異的低語,從中傳出:
“是鬼嘲深淵的那位……”
“它不待在……鬼嘲深淵……來我們禁忌之海……做什麼?”
“它是在……挑釁我們……嗎?”
“夠了……就憑我們……不是那位的對手……放他離去……”
“将最後那座……人類城邦攻破……整個北方将屬于禁忌之海……不要節外生枝。”
詭異的低語聲逐漸消失,浪花翻湧之下,這座龐然大物逐漸沉入海底,破碎的冰層浮動在海水表面,倒影着無數海草的影子。
……
列車呼嘯着掠過凍土,狂風卷着碎雪飄散在空中。
陳伶從車頂翻入操控室,便看到趙乙正跟儀表盤上的枯手“親密互動”,時而緊握,時而微松,時而輕柔扭轉,似乎已經得心應手。
“陳伶,咱安全了嗎?”趙乙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