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蒙先生,你應該慶幸今天來采訪你的是我……在來之前,我已經通過三區幸存者的陳述,對你有了一個不錯的印象。
但如果換成任何一個其他的記者,聽到你剛才的話語,都會毫無疑問的将你與黃昏社的暴徒歸結在一起……到那時,就算你說的是事實,也隻會将你推入深淵……
這個世道,誠實并不是一個好的品德。如果有人在法庭上詢問起來,你隻有跟黃昏社員撇清關系,才是最有利的。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這段話,是陳伶來采訪韓蒙的重要原因之一……如果想幫韓蒙逆風翻盤,首先他必須跟自己徹底劃清界限,否則一旦輿論發酵,就算洗清了他身上的罪名,他依然會背上大衆的指責與質疑。
“多謝關心。”韓蒙不鹹不淡的回答。
“下一項指控……”
陳伶随後又問了兩三個問題,都是關于檢察官當天對他的指控,可還沒等他完成記錄,一道吱嘎聲便從身後響起。
牢房被披着黑色風衣的執法官們打開,他們指了指時間,冷聲開口:
“采訪的時間結束了……林記者,請吧?”
陳伶見此,隻能收起筆記本,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轉身向外走去。
“林宴先生。”韓蒙突然開口。
陳伶身形一頓,在紫色火炬的光輝中回頭望去。
“開庭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韓蒙注視着他,“你的文章,來得及寫完并發表嗎?”
陳伶擡起指尖推了一下半框眼鏡,淡淡回答:
“來得及。”
說完,他轉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昏暗的牢房之中,韓蒙看着那逐漸離去的背影,眼眸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伶在衆多執法官的帶領下,一路通過安全檢查,最終從黑牢全身而退,重新站在了陽光之下。
極光城的寒風拂過棕色大衣的衣擺,陳伶獨自站在街邊,将半框眼鏡摘下收起……随後,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沓新聞文稿,随意的掃了一眼,便徑直往報社的方向走去。
距離韓蒙的最終判決開庭,隻剩下寥寥幾個小時,但他卻可以笃定一切都來得及……
因為在進行這場采訪之前,
文章,就已經寫好了。
清晨。
趙乙從破舊的沙發上緩緩睜開眼眸。
他目光掃到牆上的挂鐘,緩慢而艱難的坐起,年代久遠的沙發架發出吱嘎嗡鳴,當趙乙從沙發上坐直身子時,已經是滿頭大汗。
他雙手脫下上衣,走到狹長的落地鏡前,鏡面倒影中一道猙獰的鞭撻傷口,正盤踞在他的後背之上,綻開的皮肉絲毫沒有愈合的迹象,反倒是傷口周圍的漆黑咒文,越發深入皮肉。
趙乙伸手輕輕碰了一下,疼的直咧嘴,與此同時,玲兒脆生生的聲音從門後傳出:
“趙乙哥哥,你醒了嗎?”
趙乙将上衣重新套了回去,打開房門,便看到玲兒已經換好衣服站在門外,眨着眼睛望着他。
“怎麼了?”趙乙的聲音盡可能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