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伶像是意識到什麼,扭頭看向身旁的車輛。
雙閃跳動的奧迪後座,胸口戴着紅花的炮哥,看到那棟蒼白的高樓在不斷接近,緊張的手心滿是汗水……
鞭炮,鑼鼓,舞獅,這浩浩蕩蕩的車隊尚未抵達醫院時,就已經讓不少人從窗外望去,尤其是住院部,一個個穿着病号服的身影探出腦袋,似乎正在跟周圍的人熱切讨論着什麼。
進入醫院大門之後,孫不眠就關閉了喧鬧的鑼鼓音樂,衆人也将鞭炮拆了下來,防止影響到醫院内的病人休息……
最終,一輛打着雙閃的奧迪,在衆多西裝男生的簇擁中,緩緩停在醫院門前。
一片沉寂中,
炮哥滿是汗水的手掌,打開車門。
他梳着一絲不苟的頭發,西裝革履的胸口戴着一朵鮮豔紅花,昂首挺胸像是直面風暴的年輕将軍,站在萬衆矚之下,深吸一口氣……
“小雨!我來娶你了!!!”
男生漲紅着脖子,用全部力氣喊出的聲音,在醫院樓棟間回響。
正在窗口看熱鬧的衆多聲音,竊竊私語的聲音越發熱烈起來,甚至醫院門口都開始有人圍觀。
面對衆人的指指點點,炮哥宛若看不見般……在這個正處在青春期,自尊心比命都重要的年紀,他站在衆目睽睽下,滿是汗水的雙手攥緊成拳,閉上眼睛,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呐喊着:
“小雨!!我來娶你了!!!”
“小雨!!!我來娶你了!!!!”
“……”
瘋狂呐喊的少年身影,映照在陳伶那雙淡紅的眼瞳中。他怔怔的看着這一幕,不知為何,宛若似水般波瀾不驚的心緒,似乎被那一聲聲呼喊波動,蕩起漣漪……
陳伶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炮哥的呐喊還在繼續,
他的聲音在不斷地重複中沙啞,他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其他男生的眼睛都有些泛紅,他們同樣緊張的攥着拳頭,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就在衆多保安聞聲趕來,準備驅趕衆人之際,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身影,被人從醫院内緩緩推出。
那是個秃頭的少女。
她穿着蒼白的病号服,臉上看不見一絲血色,身形枯瘦,觸目驚心……她呆呆的看着醫院門口的一切,兩行淚水止不住的從眼角劃落,整個人都在肉眼可見的顫抖。
看到那少女的瞬間,陳伶的心頭一緊。
十八九歲,正是少女愛美的年紀,頭上卻沒有留下一根青絲……隻有化療,才會将人折磨成這樣。
“她……就是你們來迎的新娘?”陳伶看向身旁的男生。
“對!”男生緊抿着雙唇,眼圈已經通紅,“高中的時候,我們都是同班同學,當時炮哥就跟雨姐在一起了……他們本來商量好了要考同一個大學,然後在大學裡結婚,結果高二升高三的時候,雨姐突然查出了癌症,就辍學去看病。
當時炮哥就急壞了,但我們畢竟都是高中生,再怎麼急也沒用,他天天給雨姐發消息,雨姐就跟她說,自己已經快治好了,會在老家這邊參加高考,等暑假結束病好差不多之後,就可以在大學裡再見。
炮哥高高興興的考完之後,發現聯系不上雨姐,就瘋狂找人打聽消息,這才知道雨姐家已經為了給她看病花光積蓄,結果還是沒有治好,隻能靠關系轉送到老家吳山這邊的醫院……說是繼續治療,但其實已經沒什麼機會了。”
男生停頓片刻,聲音有些哽咽,
“後來,炮哥無論如何也要來找她,說答應了要跟她結婚……你說我們當兄弟的,能就這麼不管嗎?
反正都考完了,我們兄弟幾個就瞞着家裡,一人在網上貸了一千塊錢,湊夠了錢,在綠皮火車上站了一天一夜來吳山迎親……來之前我們都說好了,不管結果如何,絕對不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