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衆人趕緊附和，表現自己政治正确。
然而在心裡，并不是每一個高層都認同。為文明謀取未來自然很重要，他們不介意為此努力，可如果代價是影響本來的地位，從而間接損傷他們這些職位的人在宇宙間的權勢與身份，那麼不少高層的态度就比較暧昧了。
從探索曆發展到現在，領導層換了一茬又一茬，即便進取的精神仍然存在，可整體理念也依然不斷趨于保守，這是無法避免的自然規律。
比起當初血與火成長起來的高層，現在的高層并不是每人都具備崇高的使命感，任何體制都無法遏制私心的蔓延……文明未來變成怎麼樣，那畢竟是未來的事，活在當下的人考慮最多的依然是當下，或者說是自己活着的時候能享受到的權勢地位。
在一些人看來，如果事不可為，維持超星團文明的現狀也不差。願意一條路走到黑的人，始終不會是大多數。
……
遠古星漠，機械神教某個臨時駐地。
紮克斯換上了自己最好的正裝，照了照鏡子，卷起帶有機油污漬的袖口，往衣領裡塞了幾條硬紙闆抹平褶皺，足足打理了五分鐘，這才推開大門，朝着城市中央聖山神殿的方向走過去，路上可以見到一批批着裝整齊的機械神教信徒同樣朝着一個方向前進，彼此帶着微笑，颔首示意。
機械神教帶有某種遊牧部族的特點，在宇宙間不斷遷徙，每一位大神官掌管着一支遷徙隊伍，每隔一段時間，大神官便會舉行統一的祭典，各自居住地的所有信徒都會穿上最好的衣服參加，這是機械神教的傳統之一。
紮克斯是一名普通的信徒，職位是重型采礦裝甲操作員，他本來信奉麥尼遜，可是在智能瘟疫的事件之後，他便改變了信仰對象，開始供奉黑星。
因此，他幾個月來受了左鄰右舍不少冷眼，因為大部分時候，有着相同信仰對象的信徒會選擇住在同一片區域。
雖然機械神教倡導信仰自由，但完全不受影響的普通信徒畢竟是少數，所以公然改換門庭的紮克斯在小區裡很顯眼，雖然鄰居不可能做些什麼，但好臉色肯定是不會有的。
特别是一位叫做莫迪爾的好朋友，那是械國的鐵杆信徒，紮克斯改信黑星之後，莫迪爾不止一次過來勸說，但最後都會演變為激烈的辯論，争論的主題便是當初平手戰績的可信度，紮克斯認為靠譜，而莫迪爾一口咬定平手戰績隻是造假抹黑械國的手段罷了。
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逐漸不怎麼來往，他已經好多天沒有聯系對方了。
一邊思索着，紮克斯保持着虔誠的心态，跟着人群來到神殿廣場，從神官手裡領過祭典用品，分辨了一下方向，朝着黑星殿走去，每一尊機械神明都有自己單獨的分殿。
走在路上，紮克斯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以前基本沒有信奉黑星的信徒，智能瘟疫事件後雖然多了一點，但人數依然稀少，最多隻有械國的十分之一左右，其他分殿向來冷清，遠遠比不上械國殿的門庭若市。
而這一次，他發現前往黑星殿的信衆比以前多了幾倍，不禁精神一振，滿臉高興。
“志同道合的人越來越多了，我的選擇果然沒錯，黑星比械國更值得信仰。”
他暗暗開心着，走進黑星殿，此時裡面熱鬧非凡，彙集了數倍于曾經的信徒，要是不知情，說不定以為這裡是械國殿。
很快，紮克斯完成了一整套祭典流程，正準備給後面的人讓出位置，忽然目光一轉，瞥到了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咦，莫迪爾？你怎麼在這裡？”
聽見有人自己，莫迪爾轉頭看過來，發現是紮克斯，臉色頓時變得不自然起來，急忙用手遮住臉，掩面而走。
見狀，紮克斯趕緊追了上去，一下抓住了莫迪爾的手臂，不讓他走脫。
“好巧啊，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紮克斯一臉戲谑。
“呵呵，确實好巧啊，我本來想去械國殿的，沒想到迷路了。”莫迪爾笑容僵硬。
“械國殿在相反的方向，你竟然能迷路，難道你是跟着人群走，因為這裡人多，所以認錯了？”紮克斯揶揄道。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莫迪爾急忙附和。
“那……這是什麼！”紮克斯突然把手伸進他的口袋，掏出一個機械制品，正是黑星的手辦雕像，屬于放在屋子裡供奉的家用款，他望着窘迫的莫迪爾，嘿嘿笑道：“别告訴我這是買錯了，隻有眼睛瞎了才能認錯神像，老實說吧，你是不是也背叛械國，改信黑星了？”
“瞎說！背叛什麼背叛……”莫迪爾聲音漲紅了臉，硬着頭皮辯解：“信徒的事情，能算背叛嗎？”
紮克斯一臉鄙夷，也不說話，就呵呵笑了兩聲。
頂着老友的注視，莫迪爾氣勢很快弱了下來，小聲嘀咕道：“别笑了，我承認，我開始信仰黑星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