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一個個人影也在眼中閃過,本決心投身深淵卻最終被自己拽回來的青年海拉、飽經折磨仍然樂觀最終被自身所救贖的幼年歐若拉、為終結争鬥而不辭辛勞奔走的本尼特、窮途末路卻無怨無悔仍不回頭的萌芽首領……
而後續異化之災的慘烈,也一樣在眼前浮現,混亂的世道、瘋狂的人群、無盡的獸潮,還有從天而降的飛船、熾熱兇猛的艦炮……一切的源頭歸于黯星,又終于黯星。
“整整兩個版本的災禍,這裡真是命運多舛、多災多難……”
韓蕭微微閉着眼,1.0和2.0版本的劇情在腦海中流淌而過。
過了許久,他才睜開眼睛,感覺心思沉靜,自身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冥冥中,自己的信息基礎似乎厚實了一分,貌似已經定下了第一個信息錨點,與海藍星相連。
“海藍星……”
韓蕭慢慢升空,低頭看了一眼荒草萋萋的萌芽遺址,又看了一眼遠方地平線盡頭飛行載具川流不息的繁華都市,輕輕一個轉身,消失無蹤。
漆黑深邃的宇宙空間仿佛點綴着星光鑽石的幕布,一顆銀白色的行星在其中靜靜自轉,地表為金屬構造,隆起一座座棱角分明的機械高塔,互相以空中通道連接,組成矩陣般的紋路,嚴整的布局中透着精巧的機械美感。
這裡是韓蕭的機械生命文明的新主星,位于超能聖域疆域,完全由機械生命制造而出,行星體積十分巨大,融入了數個星球的物質,而曾經的使徒星也被分解,融合到了這顆星球之中。
本來幽祖等機械神使想要将這顆新主星命名為黑星星,以示對主神黑星的尊崇,但卻遭到韓蕭堅定不移的否決,最後幽祖等神使才改了主意,給這顆行星命名為聖徒星。
繁華的合金大道上,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機械生命熙熙攘攘,有人行走間腳掌與地面碰撞發出铛铛聲,有人行駛時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嗤嗤聲,有人的引擎汽缸不斷突突突轟鳴,有人的排氣管時不時噗噗噗噴出氣體,組成一首機械感濃郁的奇特曲調。
韓蕭走在機械群當中,整個人覆蓋了僞裝塗層,外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機械生命,所有接近的機械生命并不能發覺他的存在。
“這裡越來越繁榮了……”
韓蕭暗自欣慰。
在收容世界樹之後,他便不再需要機械文明全天候生産機械戰兵,于是停止了暴兵的底層命令,讓機械文明自我繁衍發展,這還是他第一次仔細觀摩機械文明在戰後的變化。
韓蕭的行走速度不快,像是在慢慢散步,一雙眼睛不斷左顧右盼,打量着街上的機群。
雖然機械生命是一批批繁衍出廠的,許多人本應有着相同的型号,但在街上卻幾乎看不到任何一個完全相同的機械生命,哪怕是型号相同的機械生命,也通過自我改裝,給自身增加了各種各樣的個性化結構,還配上了花花綠綠的塗裝,有人喜歡槍炮、有人喜歡利刃、有人喜歡重裝、有人喜歡裸奔……若是換到正常生命的視角,這就像衣着、發型、妝容、配飾不同的區别。
而在街邊的店鋪中,韓蕭還看到了形形色色的商品,最多的就是改裝店和配件商場,各種型号的機械配件琳琅滿目,還搭配了不同顔色的塗裝,客流量巨大,每時每刻都有機械生命進出,不停“試衣服”。
此外,他還看到了特色小吃店,裡面的廚師機器人對機油、潤滑保養凝膠、能量塊等物品進行烹饪,放在大鍋裡用力攪拌熬煮,做出各種奇形怪狀的食品,韓蕭拿了一份嘗了一下,難吃得差點破防。
但是其他前來購買的機械生命心滿意足離開,吃得不亦樂乎,在他們眼中卻是難得的美味,還有幾對情侶配偶般的機械生命互相喂食,你侬我侬。
韓蕭還看到了感官刺激店鋪,對于機械生命而言就是娛樂場所,在裡面連接裝置,直接模拟出各種各樣的感官與情感,對智能核心帶去強烈的刺激感,而付出一大筆費用,還能通過店鋪的主機直接對自身的情感模塊進行更新升級。
在一旁的小巷中,韓蕭還看到幾個小型機器人正圍着合金牆面塗鴉,見到有人來了,趕緊哄然而散,踩着電磁輪盤貼着牆壁飛走,仿佛一群叛逆的街頭少年。而牆上的塗鴉極為狂野,充斥着大量扭曲的鮮豔色彩,輪廓隐約能看出是至高天尊的肖像。
在本應冰冷嚴密的機械群體中,出現了強烈的個性化分别,自由風氣的文化在流行,韓蕭赫然從一群機械體身上看到了煙火氣。
“機械生命的生活,還挺像一回事的……”
韓蕭露出笑容。
他一直以來,主要把機械文明當作兵工廠,并未過多關注機械文明生活上的變化,直到讓機械文明自由繁衍,他才正視到萌生的文化風潮。
作為造物者,他可以引導機械文明的文化風向,但他并沒有這麼做,而是任其自然成型。
直到現在,他覺得機械文明才有點“文明”的樣子。
走着走着,韓蕭發覺自己來到了一座巨型機械廣場,廣場中央聳立着兩尊雕像,兩個都是自己,一個是常态下的自己,另一個是至高天尊狀态下的機體。
廣場上的機械生命川流不息,沒有人刻意朝拜雕像,頂多偶爾駐足仰望一陣,又邁步走開,繼續自己的生活……他們對韓蕭的敬仰已沒有形式上的刻闆,而是放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