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前的顧封珩看上去比我更加憔悴,眼下烏青濃重,活像是被女妖精吸幹了陽氣。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揉了揉自己幹澀的雙眼,開始向我講述他這段時間的生活:「祖母和母親的身體都不好,管不了将軍府的紛雜庶務。
「從前有大嫂執掌将軍府中饋,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可前年,大嫂病故,所有的擔子都落在母親的頭上,她一直盼望着我未來的娘子,能夠替她分擔一些壓力。
「好不容易,許明慧進了門,可她不僅幫不了忙,反倒處處添亂,把母親氣得頭疼胸悶,生了一場大病,現在還在床上躺着。
「我本以為是她在管家上沒有天賦,可昨日,我卻意外聽到她對丫鬟說,隻要她故意把一切都搞砸,老夫人和公婆就再也不會指望着她做事了。」
顧封珩說到最後,簡直是咬牙切齒:「她若是不願意,完全可以從一開始就直說。
「我自認家中長輩都是通情達理之人,難不成還會有人拿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逼着她掌家嗎?」
說起來,将軍府的男人都是癡情的種。
老太爺隻有老夫人這一位正妻,一直到病故,都沒有納過妾室。
老夫人生了一兒一女。大女兒嫁給了燕北王為正妃,二兒子便是顧封珩的父親。
顧二老爺也隻有顧封珩的母親秦氏這一個女人。
秦氏生了兩個兒子。顧封珩的大哥顧封川喪妻後,拒絕再娶,說是要為亡妻守節。
故而,在别的大家族裡,妯娌們争搶掌家權的事情,絕對不會在将軍府發生。
秦氏最盼望的事,就是顧封珩能娶個名門閨秀回來,然後把執掌将軍府中饋的權力,交到兒媳婦的手裡。
上輩子,我因為生母早亡,繼母又從不肯教導我,所以一直到出嫁,對于掌家之事都是一知半解。
嫁給顧封珩之前,我一直擔心會因此,被未來婆母挑剔嫌棄,但秦氏非但沒有責怪我,反倒是手把手的教我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主母。
我在家中缺失的母愛,也在秦氏的身上找到了慰藉。
這樣好的婆母,許明慧到底是如何的狠心,才會将她氣的病倒在床上?
顧封珩指着自己眼裡的紅血絲:「大嫂走了以後,我大哥日日酗酒來麻痹自己,兵部的官職辭了,家裡的事情也一概不管。
「如今,整個家裡能幹活的人,隻剩下我和父親,而父親的絕大多數精力,都要照顧病倒在床的母親和祖母。
「我現在白天忙政務,晚上回家還要核對賬本,也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而許明慧非但不體諒他,仍舊日日鬧着要去遊山玩水。
顧封珩閉了閉眼睛,他沒再說下去,但我很輕易的就猜出了他未說出口的話。
上輩子我是少将軍夫人的時候,他從來不會因為将軍府的瑣碎事務而煩擾。
我不知道顧封珩是不是後悔把許明慧娶回家了,隻是很平靜的闡述事實:「少将軍夫人的位置,不是非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