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頁)

新聞裡夾着季浩的聲明視頻,他衣着考究地站在某品牌代言背景闆前:“作為隊醫,我始終遵循運動員個人意願……”

我繼續修改論文,光标停在“長期不當訓練導緻的不可逆損傷”這行字上。

索菲亞好奇地瞥了眼屏幕:“你認識那個運動員?”

我端起馬克杯:“以前看過她的比賽。”

新聞畫面切換到葉思琪最後一次公開露面的場景。

她站在網球俱樂部門口,望着空蕩蕩的球場,連最基本的握拍姿勢都做不完整。

那個曾經在賽場上意氣風發的少女,不僅永遠失去了沖擊大滿貫的機會,甚至再也不能拿起球拍,和她熱愛的網球說一聲再見。

電腦突然彈出郵件提醒,導師轉發來瑞士某康複中心的合作邀請。

我點擊回複時,發現輸入法還記得“YeSiQi”的拼寫。

删掉這串字母的瞬間,研究所的暖氣發出嗡鳴,像是遙遠時空中,某個少女在紅土場上揮拍的破空聲終于消散。

11

三年後我拖着行李箱走過海關通道,手機裡不斷彈出國内運動醫學協會的歡迎消息。

三年時間足夠讓慕尼黑大學的訪問學者變成履曆上的一行鉛字,也足夠讓某些名字徹底消失在專業期刊的引用欄裡。

“顧醫生!”接機口舉着牌子的小李小跑過來,“理事長特意讓我帶您走VIP通道,說媒體都堵在正門……”

她突然噤聲,順着她的視線看去,航站樓電子屏正在播放體育新聞回顧,畫面定格在葉思琪最後一次公開露面的憔悴面容上。

車駛過三環時,小李小心翼翼地提起話頭:“您知道葉家那件事吧?現在運動醫學圈都當反面案例講……”

她遞來平闆電腦,上面是《體育周報》的深度報道:《從天才選手到禁賽患者——起底葉思琪醫療事故始末》。

報道裡詳細披露了季浩的“魔鬼療法”:為追求短期效果違規使用類固醇、在盂唇撕裂未愈時強行進行爆發力訓練、甚至用神經阻斷劑掩蓋傷痛反應。

最諷刺的是,那些被葉思琪視為“專業建議”的方案,全都違背了運動醫學最基本的循序漸進原則。

正是當年我反複強調,卻被她嗤笑為“保守過時”的原則。

“葉家父母上周剛勝訴。”小李指着新聞配圖裡法庭台階上的葉父葉母,兩位老人鬓角全白了,“聽說季浩父親跪着求情都沒用,證據太确鑿了……”

車窗外掠過某棟建築的标志,當年我和葉思琪常去的那個小球場已經改建成了康複中心。

手機震動起來,是理事長發來的會議通知,附件裡我的新名片印着“國家運動損傷預防專家組副組長”的頭銜。

報道最後一頁是季浩戴着手铐的特寫,他精心打理的頭發耷拉在囚服領口,再沒有當初在訓練場邊對我挑眉冷笑的嚣張。

而關于葉思琪的近況,隻有短短一行字:目前在郊區療養院接受基礎複健治療。

夕陽把車窗染成琥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