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奈發動引擎,對陸子初随口說道:“韓愈說話的時候,你學生出現了撅嘴的表情,這說明韓愈的話,傷害了她。”
聞言,陸子初微微皺眉。
吳奈任職T市中心醫院,著名外科醫生,《T市晚報》專欄心理顧問約稿人,精通微表情和微動作分析,所以吳奈對顧笙的評價,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汽車緩緩開出小區,陸子初看着沿途街景,因為吳奈的話,不其然想起了顧笙。
有一點,陸子初需承認,在他所有的學生裡面,顧笙是最特别的那一個,因為她善于隐藏自己的喜悲,哪怕是在最糟糕的狀況下,也能把情緒演繹的滴水不露,将最清淡的微笑綻放在嘴角。
後車鏡裡,BMW緊随其後,陸子初收斂眸光,其實他并不懂顧笙,因為他不窺探,不深究,他隻是看懂了她眉眼間,偶爾冒出來的壞情緒。
窗外,夕陽越來越淡,有微小塵粒漂浮在霞光中,自由散漫,随遇而安。
晚霞穿過車窗,灑在阿笙臉上,她微眯着眼睛,車内放着深沉委婉的歌,陳奕迅的《十年》。
聽懂這首歌的人,憎恨時間無情,無奈人性使然,漫長歲月裡,每個人都會或多或少發生着改變。
有人曆經滄桑,但卻初心不改;有人順風順水,但卻面目全非。
原本可以一直相安無事的,隻可惜阿笙的祈禱最終夭折在韓愈的聲音裡。
“你姑姑曾經是我家庭老師,我很尊敬她。”韓愈聲音很淡,專注開車,并不在乎阿笙是否在聽他的話。
阿笙沒說話,眸光直視前方,那是吳奈的越野車,平穩内斂,倒是很搭吳奈的氣質。
“那年,父親和母親經曆了無休止的争吵,斷斷續續,整整持續了大半年,後來父親對母親說,他愛上了顧清歡。”說這話時,韓愈打開車窗,随口問道:“介意我抽煙嗎?”
“介意。”她聞不慣煙味。
韓愈紳士風度滿滿,但顯然并不厚待阿笙,他終究還是點燃了一支煙,夾在指縫間,閑适的搭放在方向盤上面。
阿笙側眸看他的手,腕骨很好看。
十字路口,紅綠燈轉換,韓愈踩了刹車,臉龐在煙霧缭繞中有些模糊不清,但嘴角笑容卻無懈可擊:“我曾經那麼相信她,但她卻傷害了我母親,怎能釋懷?”
最後一句話出口,似諷,似嘲。
也許是顧清歡破壞了韓愈的家庭,所以每次面對韓愈,阿笙都會喘不過氣來。如今汽車内部空間有限,阿笙似乎避無可避。
紅燈數字正在慢慢銳減,阿笙收回目光,忽然開口:“可以在這裡下車嗎?”
“因為我的話?”韓愈瞥了眼阿笙,并不意外。
她動手解安全帶:“煙味太刺鼻。”
韓愈倒是很配合,把煙撚滅,伸長手臂,越過她,打開了副駕駛車門,趕在她下車前,終于重新找回了他的紳士風度:“确定?”
阿笙沒回答韓愈,因為已經沒必要了。她下車後,直接關上了車門。
她很确定,從未這麼确定過。
韓永信過生,韓愈做事不宜過分,以免讓外人看笑話。
他給吳奈打電話:“過了十字路口,靠邊停,顧笙坐你車。”
“吵架了?”吳奈起了好奇心。
韓愈看向窗外,少女穿過人行道,霞光灑在她的發上,有亮光閃耀。
靠着椅座,韓愈聲音很輕:“她受不了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