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頁)

“怎麼會這樣呢?嗯?”她終究還是開了口,語調淺淺淡淡的,她在問陸子初,也是在問她自己。

俊雅男子看着她,彼時她眼眸無波,裡面沒有任何神彩,漆黑暗沉的眸帶着凝固的悲傷。

陸子初心中大恸,分不清是她的話絞了心,還是她的眼神刺穿了心,隻覺得一股股鐵腥味在喉間蔓延着,他嘗到了甜腥味。

小時候和吳奈一起看武俠劇,吳奈看到劇中人物吐血,總會嗤之以鼻,吳奈覺得怎麼能那麼誇張呢?那血怎麼能說吐就吐呢?

可如今,何止是如今,早在望江苑看到她的信件,便有一根毒針毫不留情的紮在了心裡,痛得陸子初連日來呼吸緊窒。

他不确定自己眼中是否有淚,抿緊了唇,在他即将被痛意擊垮之前,将她攬在了懷裡,那麼緊的力道,仿佛要把她嵌進身體裡。

“阿笙,我們忘了過去,重新開始,好不好?”低啞的聲音混着壓抑的呼吸,卻再也無法燙熱她的耳根。

阿笙想,聰明如他,怎麼就犯傻了呢?真的能夠忘記過去嗎?她現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恨不得在每次出醜的時候把頭埋在塵埃裡,像她這樣的人,還怎麼開始啊?

“我好像一直都在做錯事,或許我不該回國,把你變得如此難過,都是我的錯,可是子初,我是希望你快樂的。”她說。

那一瞬,陸子初呼吸受窒,眼眸仿佛最幽暗的海水,遇風起浪,仿佛正在經曆一場翻天覆地的劫。

2013年的春天,彼岸酒吧被無言的悲傷淹沒,有人哭,有人默默抽煙,有人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感歎世事無常。

再如何換位思考,也無法做到感同身受,因為經曆噩耗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遲來6年的同學重逢,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報以期望重溫回憶,有時候重溫亦是在破壞那份美好。

短短相處,所有人都在試圖找回青澀稚嫩時的感動,但6年足以讓有些同學經曆婚姻重組,事業起落,又有多少戀人在塵世中分崩離析……

曾經有多少人羨慕陸子初和顧笙,現如今就有多少人在造化弄人的宿命面前不能輕易釋懷。

江甯情緒波動最大,哭起來便一發不可收拾,薛明珠勸她:“這麼哭下去,對孩子不好。”

“怎麼會這樣呢?”江甯一邊擦眼淚,一邊問身旁的薛明珠和關童童。

似乎每個人都在說着同樣的話,就連阿笙本人也避免不了,更何況是别人呢?

T市春日天氣變化無常,來彼岸之前還不曾有下雨的迹象,離開彼岸,卻開始有雨點滴落。

後車座,阿笙盯着外面的雨水看,掌心貼合着車窗玻璃,仿佛初次觸及雨水的孩子。

鄰座男子手指伸過去,卻最終在她肩頭上方停滞,就那麼顧慮重重的縮了回來。

吳奈開車,透過車鏡看到,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近幾年,商界有多少人敬重陸子初,就有多少人背後懼怕他。雖然不願承認,但吳奈知道,有很多事情早已不一樣了。

譬如說陸子初:幾年前,喧嘩争議聲中放棄律師行業,進軍商界,處事極具威嚴,野心大,為人高明,在事業版圖規劃中出手狠辣,有時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從不拖泥帶水,幾乎沒有情緒化的時候。

6年前他就是一位情緒掌控高手,阿笙離開後,更是冷靜到了極緻,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過去,更加看不到未來,麻木的活着,日複一日……一個顧笙抽空了他的所有情感,從此以後把無畏熔煉的爐火純青。

但今天,他開始有了某種意義上的不安,他是很想觸碰阿笙的,吳奈能看得出來,有好幾次他都把手伸了過去,卻最終遲疑收回。

他怕吓壞阿笙。

吓壞?吳奈覺得這個詞彙還真是諷刺,昔日戀人親密無間,時間阻隔過往,不知不覺間竟已生疏到如此程度。

“到了。”

吳奈的聲音拉回了阿笙的神智,這才發現車輛早已停了下來,獨棟别墅,傍水而居,後倚山,地理位置極佳,占地廣闊,這在六年後高樓林立的T市極為罕見。

阿笙試圖回憶望江苑的别墅布局,記憶雖然有些模糊,但她知道這裡不是望江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