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遲疑道:“慧姨,子初哥這兩天一直住在望江苑。”
聞言,韓淑慧臉色變了變,眸子裡隐約透着一絲訝異的流光。望江苑,那裡空置了将近六年,怎會……
停了幾秒,韓淑慧靜靜開口:“偶爾回望江苑住住,也沒什麼。”
楚楚皺眉道:“慧姨,你可能還不知道吧!顧笙回來了。”
“顧笙”名字出口,韓淑慧表情震驚,擦手動作戛然而止,就連聲音也失去了以往的穩淡,似是未聽清,追問道:“你說誰回來了?”
“顧笙。”
韓淑慧離開後,楚楚開車送母親回家。
陽光明媚,但她卻覺得有點冷。
她問自己,多年前的楚楚,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她滿心歡喜,因為她喜歡那時候的她。
多年後,她在鏡子裡看到了面目全非的她,她成了一個真正的壞女人。愛情如果一味得不到,卻又心存執念,不願放下,那麼餘留下的隻能是嫉恨。
顧笙消失後,因為同校、同專業、同教授,所以不管她多麼努力,一直被人拿來跟顧笙比較着。
他們看不到她的閃光點。她和顧笙對比,她的光芒湮沒在顧笙的名字之下,越發凸顯她的不堪。
同學肖爽問她:“楚楚,現如今你是刑事領域名人,可你開心嗎?”
她未作答,顧笙在的時候,她不開心;顧笙消失後,她似乎也從未感受過快樂。6年來,她似乎一直都在追趕顧笙的光輝,希冀可以跑到顧笙前面。6年後,達成所願,她的名字覆蓋在顧笙之上,人人都知道刑事領域有一個楚楚,有誰還記得那個消失多年的人。
可她又得到了什麼?她功成名就,鮮花掌聲無數,最想要的卻是别人的。
再看顧笙,雖然渾渾噩噩,丢失了名利,但她卻擁有那人久違的溫情和呵護。
這麼看來,人生赢家是顧笙,輸家是她。
甘心嗎?
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惦念多年,夢魇成魔,她不甘心。
“實在是想不通,子初那麼好的孩子,怎麼就那麼死腦筋,放着這麼多好姑娘不要,偏偏看上了一個神經病。”楚太太聲音從後座傳來,感慨道:“你慧姨這會是不是去望江苑了?”
楚楚不說話,除了望江苑,韓淑慧還能去哪兒?
中午吃飯,是在一家法國餐廳,露天空中陽台,遮陽傘籠罩,一個個小型花圃間隔,私密空間很好,昭顯着來這裡用餐的人皆是品味不低。
韓愈點了餐,似是沒食欲,未曾開動,靠着椅背,雙腿交疊,翻看着雜志。
良久之後,他終于開口,聲音有些毫無征兆:“嚴重嗎?”
任洋切着牛排,回道:“下手怕是不輕,沒拍到照片,具體嚴不嚴重,并不清楚。”
雜志移開,露出一張英俊的臉,目光平靜,但因為沒有笑意,所以猶顯銳利:“那位是怎麼處理這件事的?”
“還擊一巴掌,解雇。”
韓愈不再說話,沒有過多詢問,譬如:“她哭了沒有?”
不問,隻因他知道,顧笙是不會哭的,她的眼淚都是為别人而流,從不為自己。
夫妻多年,她從未流過淚,很少微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半夜醒來,他從床上坐起,會看到她在卧室裡走來走去,焦慮的呢喃着,似乎走在了懸崖邊,恐慌無助;有時跟在她身後,看她在冰箱裡找吃的,不知饑飽,呆滞的把零食塞到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