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奈看得膽顫心驚,阿笙咬得那麼重,她病了,子初怎麼也由着她咬?
該有多痛啊?但陸子初眼眸卻是一片平和,清潤無波,仿佛所有的痛全都沉澱在了逝去的年華裡,他就那麼守着她,不離不棄,不驚不痛。
看出來了,顧笙把陸子初當成了曠世仇人。
吳奈看不下去,上去試圖扯開阿笙,陸子初說:“咬我,好過咬她自己。”
心知勸不動他,吳奈咬咬牙,快步離開了,很快又回來,氣喘籲籲的沖到阿笙身邊,動作太快,陸子初隻看到吳奈似是把什麼液體注進了阿笙的體内。
陸子初臉一沉,倏地擡眸看着吳奈:“你給她注射了什麼?”
“現在誰也不能讓她平靜下來,但鎮靜劑可以。”吳奈回答的又快又急,注射完,快步走向洗手間,再過來手裡已經多了一條熱毛巾,彼時阿笙終于松開了陸子初的手臂,嘴上都是血,吳奈垂眸看了一眼陸子初的手臂,阿笙還真能下得了口。
她還沒睡着,安靜的縮在陸子初的懷抱裡,像是一隻飛累了,終于決定栖息的小鳥。
“擦擦吧!”吳奈目光沉幽,把毛巾遞給了陸子初。
他近乎麻木的接過毛巾,擦的卻不是他的手臂,而是阿笙嘴角的血迹。他給她擦拭的時候,她就那麼眼眸朦胧的看着他,陸子初眉梢跳動了一下,把她抱高,蒼白的臉輕輕的埋在了她的頸窩裡……
混沌的世界裡,阿笙脖頸裡滾燙一片,濕濕的,仿佛千斤重的秤砣壓迫着她的意識,将她帶到了新一波的黑暗裡。
這天午後,鑫耀總裁辦公室電話響了,韓愈按下内線,任洋聲音透過電話傳遞過來,隻有簡短的四個字:“陸總來電。”
韓愈眼睛裡浮現笑意,丢下鋼筆,靠着椅背:“接進來。”
連線接通,韓愈直接開門見山:“有事?”
這邊,陸子初走進更衣室,襯衫脫下來,手臂上傳來一陣尖銳的疼。
“聊聊。”更衣鏡投射出他的眼眸,波光淺淺,反而會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我隻有五分鐘。”
“隻需一分鐘。”電話那端傳來打火機開啟聲,顯然那人正在抽煙。
韓愈嘴裡叼着煙,翻看着手頭資料,語氣松漫:“那好,你說吧!”
陸子初目光掃過衣櫃裡懸挂整齊的襯衫,取出一件,關上櫃門:“打着愛的名義,把她禁锢在身邊,喪心病狂的插足别人的人生,改寫一群人的命運,現如今你得到了什麼。”
韓愈:“我至少得到了她五年時光,曾經沉陷地獄,因為她,我才恢複正常。每天早晨笑着醒來,這種感受,你懂嗎?”
“不懂,人生講究等價交換,她給了你微笑,你給了她什麼,有讓她開心笑過嗎?”平靜的系着襯衫扣子,藍牙耳機裡,那端有短暫沉默,陸子初唇角一勾,慢慢啟口:“韓愈,你就是一混蛋。”
一分鐘時間到,話已終止,韓愈聽着電話裡傳來的“嘟嘟”聲,望着百葉窗切割下的光束,眸色深幽。
混蛋也好,魔鬼也罷,他隻是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和顧笙之間容不下他人。
卧室靜谧無聲,室内拉上窗簾,略顯昏暗的光線帶着老舊的溫暖。
陸子初站在床邊,靜靜的看着阿笙,她睡得很熟。
愛情是什麼,它不是供氧呼吸機,需要的時候吸兩口,不需要的時候就棄之一旁,它是生活中無處不在的氧分,擁有時不知滿足,失去時空虛落寞。
6年過去了,沒有人會一成不變。他的目标,不僅僅是一個鑫耀就能敷衍了事,區區一個鑫耀,宛如沉澱在深湖的死屍,他何曾放在眼裡?
6年前,韓愈不動聲色的織就了一張陰謀大網;6年後,命運重新開啟,這場持久戰,他耐心十足,會不惜一切陪着他慢慢耗。
客廳裡:向日葵殘碎的花瓣,破碎的玻璃渣和陶瓷罐,濕漉漉的清水,混合在一起織就成了一室狼藉。
陸子初從樓梯上走下來,手臂簡單處理過,換了一件黑襯衫。身形修長,越發襯得眼眸疏淡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