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睡了幾天?”她問。
“回到T市,你醒來不久就……有些失控,醫生給您注射了氯丙芩,您昏睡少說也有24小時了。”歐陽浨止了話鋒,顯然她想說“發病”兩個字,但為了避免刺激阿笙,所以才臨時改了話。
聽出阿笙嗓音幹啞,歐陽浨端了一杯水給她。阿笙沒接,藥性還沒過去,腦袋沉沉的,隻想繼續躺在床上大睡一場。
歐陽浨自會察言觀色,放下杯子,伸手扶阿笙躺下,阿笙一偏,就那麼錯開了。歐陽浨也不多說什麼,收回手站在床邊,見阿笙躺好,這才對她說:“我在外面,有事您叫我一聲。”
外面有聲音傳來,阿笙倒也沒刻意辯聽,那位叫歐陽浨的女人也沒藏着掖着的意思。
“太太醒了……她怕是沒食欲,這會又睡了……沒有,情緒很穩定……”
阿笙側眸看着那罐向日葵,圓形玻璃邊,可以清楚看到花莖和清水。
現如今是清水,縱使再如何堅守自己,遲早會變渾濁,就像人。
中午,韓愈趕回來,坐在床邊靜靜的看着阿笙,她在睡夢中皺着眉,緊緊咬着唇,似是做了什麼噩夢。
“阿笙……”
韓愈叫她的名字,她并未蘇醒,唇咬出了鮮血,他隻得伸手扣住她的下颚,迫她張開嘴。
“依依……”有淚從她眼角滑落,韓愈伸手接住,那淚是涼的。
韓愈指腹輕擦阿笙眼角濡濕,卻在聽到她輕聲呢喃“子初”二字時,手指僵了,唇角抿成了一條線……
阿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每次清醒過來隻是片刻,全身無力,仿佛不是自己的,睜開眼睛,房間昏暗,似是到了晚上。
韓愈面容在她眼前漸漸清晰起來,對視宛如一場被時光埋藏的無聲電影,音響蒙了塵,看似平靜無波,但眸子裡卻積壓着太多的波濤暗湧。
“餓了嗎?我們去吃飯。”最先打破這份沉默的人是韓愈,所有情緒全都沉潛在了眸子裡,沒有說“醒了”、“你睡了好久”諸如此類的話,他是韓愈,言語向來直接。
對于一個長時昏睡,空腹饑餓太久的人來說,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親近食物的機會。
回去一趟,她似乎更瘦了,下颚很尖,蒼白憔悴。
他掀開被子,伸手要抱她,她往床頭退了一下,他便不再動了,直起身看了她一會兒,那目光似乎在隐忍着什麼,朝門外喊了一聲“歐陽”,白天那位叫歐陽浨的女人很快就走了進來。
“你扶太太去洗手間簡單洗漱一下,然後帶她去餐廳用餐。”他吩咐完,未曾多看顧笙,轉身離開了卧室。
阿笙全身沒力氣,若不是歐陽浨支撐着她的身體,她隻怕早就癱軟在地了。
刷牙洗臉,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眼神漠然,似乎那張臉不是她的,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到了餐廳,飯菜早已上桌,未走近便香味撲鼻,饑餓的同時,卻又忍不住有些反胃。
可能是餓過了頭。
滿滿一桌子菜,韓愈坐在餐桌一側,并未多說什麼,歐陽浨已經把阿笙扶到他身邊坐好。
一碗早已被他盛好的養胃湯送到她面前,熱度消散,溫熱暖胃,正是喝湯的好時機。
他把湯匙放在碗裡,她看了又把湯匙拿出來,他起先皺眉,但見她雙手捧着湯碗靜靜的喝着湯,微斂的眸子裡終于浮出了笑意。
她肯吃飯就好。
一碗湯見底,他并沒有急着給她盛第二碗,總要吃些飯菜墊墊胃。
韓愈把菜夾到阿笙面前的小碗裡,她拿起筷子機械的吃着,咬菜吃力,吞咽這些菜更是刮得喉嚨生疼。
這邊韓愈漸漸放下心,歐陽浨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幕,覺得有些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