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8頁)

她抿了唇,擡手覆在他冰涼的手背上,那裡有着顯眼的淤青。

阿笙指腹劃過他修長的中指關節,輕聲道:“你的戒指呢?”

“……”他沒說話,卻反手一握,生病的人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就那麼用力的握着她的手,不肯松開。

看着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阿笙眸色恍惚:“你把戒指歸還給我的時候,‘執子之手’四個字上面還能看到幹涸的鮮血,我在想你當時摘掉戒指的時候,該有多憤恨啊!”

陸子初身體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阿笙,聲音沙啞:“你……”

“是,六年前的事,我都想起來了。”隻這麼說着,就有淚撲簌簌的落下來,砸落在他和她的手背上:“顧家對不起你,我有多愛你,就有多怕見到你;以前每次想起你的時候,我都很快樂,但現在面對你,我卻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恨不得拖着我母親在你面前自殺謝罪……”

陸子初額頭有着細密的汗,緊緊的握着阿笙的手,心仿佛被人揪了起來,痛的無以複加。

他總以為隻要牽着她的手,哪怕前方是死胡同,依然可以闖出一條路來,但她卻說她的痛苦來源于他,還有比這更無力的事情嗎?

“阿笙,你希望我怎麼做?”他說着,清隽的容顔上浮現出溫柔的笑意,試圖撫平她的喜悲,低頭看着她:“你說。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喉間一窒,終究沒能說完。

阿笙把頭靠在他肩上,仿佛年少時,聲息纏綿,“視我如陌路,忘了我。”

他沉默許久,方才道:“好,好……”那聲音完全不帶人類情感,卻在她擡頭離開他肩膀時,忽然用力把她抱在懷裡,那麼緊,不在乎是否會積壓到他的傷口。

足足十幾秒,他才自嘲出聲:“阿笙,我多怕傷了你。”

夜色中,她看着漸漸駛離的汽車,良久伫立,有些人在她生命中來過,最後又消失了,不過不要緊,她知道她曾經溫暖過。

身後有腳步聲走近,她靜靜的等待着,待那人在她身旁站定,阿笙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啪——”一巴掌就那麼毫無征兆的落在韓愈的臉上,手心是燙的,韓愈眸色沉沉的看着她,未曾還手,未曾憤怒。

她冷冷的說:“這一巴掌是為了我女兒。”

宛如巨石從天而降,韓愈整個人都僵住了,心頭巨駭難言。

她想起來了。

阿笙盯着他煞白的臉,一步步往後退,再轉身步伐決絕。

他緊追幾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臉如死灰,倉惶道:“你要去哪兒?”

“遠離你們。”她眼神漠然:“你可以跟着我,可以禁锢我,但是韓愈,你隻會得到我的屍體。顧笙從此以後隻為自己活,誰也休想掌控我的人生。”包括她的家人。

手宛如最無力的浮萍,落下時,他沖着她的背影厲聲喊道:“顧笙,你不過是仗着我喜歡你。”

可她仍然選擇了遠走,仿佛這裡早已沒有讓她懷念的人。

韓愈臉色蒼白如人偶,腳步宛如千斤重,臉上濕濕的,他不承認那是眼淚。

淚眼中,她的身影漸漸在夜色中彙成一個小點,他告訴自己,她會回來的,她身上沒錢,在這裡又沒親人,她就算想走又能去哪兒呢?

梧桐樹葉被風刮動着,韓愈仿佛回到了2007年春。

2006年11月末,美國舊金山。

這座城每天都會出現太多表情冷漠,行色匆匆的人,他們各司其事,衣着時尚或休閑,仿佛穿梭在深海裡面的魚,支離遊弋,冷暖自知。

這一年對于顧行遠來說,是充滿噩夢的一年。

律師事務所合夥人肖恩,利用職務之便,僞造文書,以顧行遠名義挪用客戶委托事務所保管資金,涉嫌金額4000萬美元。

肖恩眼見事情有敗露迹象,一夜之間舉家逃離舊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