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如向露,當一個男人看着跟顧笙擁有某種相同特質的女人時,究竟是怎樣一種心情,她想或許她是知道的。
滋味總歸是不好受,先是自欺欺人的喜,緊接着一定是滿心滿眼的苦澀。
陽台上植物很多,水不夠,顧笙返身回來接水路過客廳,向露正盯着她看,忘了收回視線。阿笙見了,神情如常,笑了笑,走進洗手間接水去了。
向露微微抿唇,忽然意識到顧笙為何有這麼大的魔力了。性子越淡,越是容易在生活中打動人心,細水深流的東西總能在悄無聲息中滲入靈魂最深處。
陸子初如此,韓愈亦是如此。
半年來,韓愈把事業重心挪到了T市,昔日兄弟,在商界表面和睦淡然,私底下卻是處處打壓。
兄弟兩人都是大家族繼承人,在商界哪一個不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珑?他們是新聞寵兒,經常在上流社會遊走,外界看他們出色的容貌、高學曆、顯赫的家世,還有發生在他們身邊似真似假的花邊新聞……都說他們得天獨厚,但向露知道,其實他們都是病人,所謂心頭傷,緻使兄弟反目成仇,心結在顧笙。
阿笙提着水壺走進客廳,此時陸子初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筆挺的手工西裝,長身如玉,清俊優雅。
“下午,我可能要回T市,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擡眸看他,這麼快就要離開了嗎?偏偏眸色是平靜的,她說:“我送送你。”
他忽然就那麼笑了,阿笙微微低頭,他這是在笑什麼呢?說錯話了嗎?
從陸子初這個角度望過去,他看不到阿笙的表情,隻看到她瘦削的肩,還有垂落在胸前的長發……心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
像過去一樣,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聲音是柔和的:“樓上樓下,來回一跑,不累嗎?”
他想起了她的腿傷,怎麼忍心讓她來回折騰。
那天陸子初下樓,離開小區前,擡眸朝樓上望去。
阿笙趴在陽台上看着他,視線對視,很久之後,陸子初轉身離去,不說再見。
這樣一個早晨,陸子初的背影在清冽的空氣裡越走越遠。陽光刺眼,阿笙把臉藏在了手心裡。
陸子初來去無蹤,就像是一場夢,十月轉瞬流逝。
11月初,章小貝生日,飯後對章嘉說,她想去靈隐寺許願。
那天,章嘉從一側走廊出來,掃視一圈,就看到了顧笙。
她穿着一件針織開襟毛衣,黑色牛仔褲,站在殿外台階中層空地上,面前是一隻大香爐,她手裡拿着一束香,閉着眼睛,也不知道在許什麼願。
女子面容白皙,很沉靜,章嘉遠遠的看着,失神漫漫。
阿笙把香插入香爐内,擡眸時看到了站在台階上方的章嘉,嘴角露出淺淺的笑。
“方便說嗎?剛才許了什麼願?”章嘉自在随性,四十歲的男人坐在台階上,含笑說話時,會讓人覺得格外溫潤安甯。
阿笙隻笑不語,有些話是不能與人訴說的,痛而不言,還是埋在心裡比較好。
她的女兒,子初外婆,還有依依的生命全都停滞在了2007年,來靈隐寺許願,許她們天堂安甯;許子初一生平安……
風很大,她穿的也太單薄了一些,章嘉把外套脫下來遞給她:“穿上吧,别回頭感冒了。”
阿笙沒有伸手去接,謝絕了,章嘉幹脆把外套直接披在了阿笙肩上,阿笙再脫下來就不好看了,章嘉畢竟是一片好意,于是道了聲謝,也便穿上了。
回去的路上,章小貝來回看着章嘉和阿笙,一個人兀自樂呵着,章嘉背着顧笙,暗地裡警告了章小貝好幾次。
阿笙隻當沒看見,章嘉喜歡她嗎?她沒往這方面深想,一個男人把外套貢獻給女人,并不見得就跟喜歡有關。
章嘉先把章小貝送回了家,把顧笙送到家門口的時候,顧笙脫下外套遞給了章嘉:“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