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副總湊到湯總身邊,悄聲道:“怎麼回事啊?新歡?”
湯總沒說話,看着陸子初和顧笙的背影,靜靜前行。曾經他也以為顧笙是陸子初的新歡,相似的容貌和氣質,指不定是誰的替身,但……
這樣的公諸于衆,還真的是第一次,不管他之前有多少绯聞女友,全都不曾有顧笙這樣的待遇。
那樣的溫情流露,又豈是新歡應有的待遇。
出了盛景,湯總看着漫天雲霞:面對顧笙,陸子初也許是認真的。
所謂“有事外出”其實隻是外出吃飯,阿笙若是提前得知,十有八~九會拒絕。
吃飯場合難免會涉及工作,她是不懂這些的,況且都是一群男人,她位列其中,有些怪。就像是大人帶着孩子參加宴會,來錯了場合。
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晚餐還不錯,湯總熱絡殷勤,開席不過十幾分,就已喝了好幾杯,晚餐氣氛倒是被他調動了起來,阿笙覺得身為老總其實也不容易,總有屈服的人和妥協的事,以前覺得湯總在盛景已經是龍頭老大了,但陸子初一來,方才讓人覺得人外有人。
除了命運和現實,世人慣常妥協的往往是金錢,誰掌握他人溫飽,誰就有發号命令的權利。
陸子初在席間看似談笑風生,但事實并不。他比任何人都清醒,深谙商界遊走之道,懂得如何操控下屬心理變化。
比如說盛景湯總。湯總是個精明人,不能否認的是,他很聰明。陸子初當初授命湯總成為盛景總經理,無非是利用湯總的攀附權貴,一步步實現陸氏不斷擴張的野心和前景規劃。
别人依附他而生,他榨取别人的可取之處,互惠互利,這才公平。
他們在講什麼,阿笙又沒戴随身聽,自是聽得一清二楚,無非是商界暗暗道道,偶爾湯總說到興緻處,難免有些不着邊際,隐藏着商界内幕隐晦,但稍露端倪就會被陸子初随便打個岔,不動聲色間就轉移了話題。
有很多涉及隐晦的負面信息,陸子初是不願意讓阿笙知道的,他從未承認自己是個好人,就算以前身為一名邢辯律師,也會有冷血無情的時候。商界遊走,沒有幾個人手段是幹淨的,站的越高,隻會越發身不由己。
阿笙并非不知,有些事情隐約可以猜得到,在法務部工作好幾個月,這裡面的湯湯水水,她多少懂了一些。
他不願讓她知道,她便裝作無知,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無可奈何和逼不得已。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陸子初是老闆,湯總等人敬着他也是應該的,但連帶捎上她,阿笙注定無法氣定神閑的端着、坐着。
他夾給她的菜,都是她平時愛吃的。她的喜好,似乎不管曆經多少年,都不曾被他忘卻。
無人看到的隐晦角落裡,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她看着嗨勁正濃的公司領導,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就是這一眼,引來了他的眉眼深濃,淺淺一笑。
白皙的手指落在他的手心裡,宛如飛累了栖息在安全港灣的白蝶,陸子初一邊散漫應着湯總等人的話,一邊包裹着她的手,隻覺得掌心手指瘦削,如此這般,已經牽引了思緒,陸子初眉頭微微皺起,眨眼間功夫已和她十指相扣。
他和她之間擁有的回憶太多,随便一個生活小細節就能引起石沉大海的日常點滴。
書房裡,他看書的時候,她會趴在他肩頭,手指覆蓋在他的手背上,他還沒說什麼,她自己倒是先笑了:“我的手和你相比,是不是又粗又短?”
他眼中開始有了笑意,總覺得她還是一個孩子,說話偶爾會很傻氣,她的手指原本就很漂亮,縱使比他小,也無需自貶到“又粗又短”。
繼續看書,由着她揣摩兩人手指究竟有何區别,那麼認真的神情,倒像是在研究新學問。
後來問她有沒有得出什麼結論,她的回答倒也别出心裁,下巴支在他肩上,輕輕的笑:“書上說了,上帝抽走了亞當的肋骨,這才創造出了夏娃。女人如果是男人身上遺失的那根肋骨,那麼手指骨骼比男人小,也很正常。”
他深覺好笑,輕聲歎息:“謬論。”合上書,打算起身,她還貼着他不放,于是抱起她,任她像無尾熊一樣挂在他身上。
“說起亞當和夏娃,我忽然想起了一首詩,管道昇的《我侬詞》。”她摟着他脖子,聲音低柔,宛如山泉淙淙流水,清冽之餘,說不出的動聽迷人。
他知道最動聽的不是她的聲音,而是她念詞時的神态,佯裝淡定,卻在眉眼間洩露了私密的小情緒。
溫情,卻又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她說:“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将咱兩個一齊打碎,用水調和;再撚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椁。”
猶記得,當時的他眼中笑意浮現,微挑的唇角更是笑意加深,看着念完埋首在他懷裡不敢擡頭的她,忍着撫摸額頭的沖動,情潮湧動:“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