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陸昌平沒有再開口說話,而是看向了韓淑慧。
韓淑慧說:“常靜那般愛你父親,得知你父親常年收到錄像帶,并為她買單那麼多年,換成任何一個人都受不了。但她之所以自殺,并非是因為一盤錄像帶。”
韓愈表情如常,但喉嚨卻不聽話,出口的聲音帶着異樣:“為了什麼?”
還有什麼事會比錄像帶更讓她覺得難堪?
韓淑慧并沒馬上回答韓愈的話,而是看向了沉默不語的陸子初:“子初,你還記得06年嗎?其實一開始我并不贊成你和顧笙在一起,但後來我默認了,你知道是因為什麼嗎?”
陸子初聽罷放下了筷子,盯着母親,眸瞳漆黑,逼懾的眼眸裡摻帶着疑惑,搖了搖頭。
韓淑慧說:“顧清歡找過我,她請求我接受顧笙。”
“所以你同意了?”這話其實質疑意味深濃。
“我怎麼可能同意?我對她一直都存着心結,先是介入你舅舅家庭,後是間接逼死我朋友,有些恩怨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化解的。我也始終認為,女人有着敏感的直覺,當她覺得家庭被陌生人侵入時會坐立難安,常靜當初酒後做下糊塗事,就算不是顧清歡直接造成的,卻也是她間接害的,但我後來明白了,其實常靜出軌和顧清歡沒有任何關系。”韓淑慧說着看向韓愈,“你母親出軌之前,顧清歡和你父親見面次數十根手指頭都能查的過來,每次見面大都是點頭之交,你母親之所以會疑神疑鬼,是因為你父親車禍後便不曾……”
話到了這裡,有了片刻終止,韓淑慧眼神複雜,那樣的複雜不僅讓韓愈皺了眉,就連陸子初也沉了眸。
“不曾什麼?”韓愈聲音一改平常沉穩,許是天氣緣故,聲音竟比外面的雷聲還要緊迫。
韓淑慧咬了唇,終是沉聲道:“不曾和你母親有過夫妻生活。”
她這麼一說,餐廳可謂寂靜到了極點。
韓淑慧壓低了聲音:“韓愈,如果我告訴你,顧清歡一直到死都是黃花大閨女,你相信嗎?”
“……”韓愈的臉色一下慘白如紙。
那一瞬,陸子初同樣靜默如石。
韓淑慧眼眶紅了:“那場車禍奪走了你父親的腿,也讓他喪失了作為一個男人的能力……”
“别說了。”
陰沉的嗓音從韓愈牙根蹦出來,就連眼神也帶着一股子煞氣,他身體更是微微顫抖着。
有些話既然說了,就沒有回頭功,韓淑慧很快又說道:“他和你母親離婚的時候,内心深處依然愛着你的母親,錄像帶是你母親的傷,也是他的傷,他看到了自己的殘缺,除了面對他還能做什麼呢?他是一個驕傲的男人,無法對妻子開這個口,在和你母親疏遠的年月裡配合醫生治療,可迎接他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絕望。有關男人的尊嚴和隐晦,他能說給誰聽呢?妻子?他如果說,你母親還會離開他嗎?豈非是害了你母親一生?說給你聽嗎?他身為父親,怎能說得出口?所以他選擇了離婚……”
說到這裡,韓淑慧看向韓愈:“他是沒辦法和顧清歡成為夫妻的,顧清歡嫁給你父親的時候,其實已經知道了你父親隐藏多年的秘密,可他們還是結婚了,顧清歡說你父親太苦,她想光明正大的陪着他,那些不能與人訴說的,可以在無人時說給她聽,不再一個人憋在心裡;這樣兩個人,與其說他們是夫妻,還不如說他們是親人。”
“轟隆——”
一道驚雷,震得人心神俱裂。
韓愈心髒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出來:“奶奶知道嗎?”
“知道。”
“你看你們都知道,獨獨我不知。”韓愈近乎咬牙道:“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呢?”
韓淑慧忍不住說道:“如果一早就告訴你,你會怎麼做?你這樣的脾性,斷不會輕饒徐啟光,如果你找到他,你會怎麼做?”
“……”韓愈不說話,牙齒咬在唇上,瞬間鮮血刺目,擡眸看着韓淑慧,厲聲道:“所以你們就瞞着我?”
韓淑慧正色道:“韓愈,你是我們親人,我們能為親人做的實在不多,但真正為你做的最多的其實是顧清歡。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真正替你了結禍端的那個人是她。”
宛如迷霧,刷的一聲被人揭開,有的不是釋然,隻覺得刺目。
韓愈臉色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