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經被現實打擊深痛,卻佯裝無謂,那天初雪回去,半途改道,他去了墓園,跪在韓太太墓碑前,覆面無聲哭泣。
她跟随他多年,人生來自私,想到的多是在乎人的喜悲和傷痛,何曾有心思理會他人。那是聖人該有的寬大和包容,她隻是俗世女子,一顆包容的心也隻容得下一人。
她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她知道,那樣的神色不看也好,看了怕是會跟着痛。
陸子初走出會議大廳,保安簇擁着他,避免被記者撞傷,行至安全領域,陸子初步伐微停,烏黑的眸掃過窗外。
外面還在下雪,觸目所望白茫茫一大片,這雪似乎憋了太久,也不知道會下到什麼時候。
擔心母親會為難阿笙,給阿笙打電話,電話正在通話中,暫時作罷。
回到辦公室,留下了向露,讓她給陸氏旗下大小副總下通告,手頭全部項目暫停運營……他這麼指示當口,有電話轉了進來,翟總來電。
向露默契站在一旁不吭聲了,陸子初拿起了電話。
金融界,高風險高收益,陸子初深谙其道,翟總也不傻。
醫院書房裡,阿笙手機響了,一組電話号碼,那組電話号碼她是熟悉的,抿唇間,已經站起身來,跟韓淑慧禮貌道别。
“顧笙……”韓淑慧起身的同時,喚住了阿笙的腳步。
阿笙轉身看她。
韓淑慧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這一生可曾恨過任何人?”
“阿姨。”阿笙笑了,眸子裡閃爍着淡淡熒光:“如果可以,我不想恨任何人。”
阿笙離開,韓淑慧站在原地竟是良久未動。
那通電話,阿笙接了,但他和她均是寂靜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裡傳來了韓愈淡淡的沙啞聲:“下雪了。”
“……嗯。”
“09年,我出差帶你同往瑞士,除了公事,每日都會和你宅在酒店裡不出來,有一日你要出門,我帶你一起出去,可後來我在大雪中迷了路,到最後竟是你把我帶離了雪地。”停頓了一會兒,韓愈聲音輕的微不可聞:“如果現在我在大雪中迷了路,你會選擇袖手旁觀,還是牽手幫我?”
阿笙握緊手機,然後緩緩松開,她說:“幫你。”
韓愈眼中浮起霧氣,聲音低到了極緻:“韓太太,有些話,我隻敢說一次,怕自己會後悔。”
“……”阿笙呼吸忽然停了下來。
良久,韓愈說:“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似是韓愈把自己逼進了死角,一行淚,順着眼眶緩緩滑落……
離婚,是韓愈最後的妥協。
他說:“一起回洛杉矶吧!離婚協議書,我會簽字。”
那一刻,他終止了呼吸,盈滿周身的痛,讓他隻願記起那些沾了淚的溫暖。
阿笙給陸子初打來了電話,他很忙,但那聲“阿笙”喚出來,卻沒讓她聽出一絲一毫的疲憊。
“剛才有跟你打過電話,正在通話中。”
陸子初原本也隻是随口這麼一說,并不見得非要阿笙據實回答,但聽到她的回應後,臉色卻是沉了下來。
阿笙說:“是韓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