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該是冰冷無情不着一物的白,可在此刻,這人身上,卻像是丢失了滿腔歡喜的孤寂破敗。
蘇沐一時間恍然以為自己在做夢。
像是靈魂與肉體被完完整整地分離,他想,或許是靈肉還沒有立即融合完全。
不然,他怎麼會覺得,這雲寒峰上的冷風霜雪,仿佛都穿透了這具身體,在他的靈魂之中,肆無忌憚。
半天,他才聽見自己艱澀得像被沙礫磨娑過的聲音自耳畔響起。
他聽見自己說—
“陸封寒,阿餘…他在哪?”
“他在哪?”
那艱澀沙啞的嗓音穿過了風雪,隔着遙遙的數百步距離,砸在了白衣白發青年的耳畔。
像是終于将這人從茫然不可盼的失魂落魄中,給砸得骨節盡斷、支離破碎,痛楚得不能更清醒一些。
“他?”
白發青年緩慢而僵硬地眨了下眼睫,吐出一個字來。
那沾在白羽上的雪晶便不堪重負地墜落下去,被凜風挾帶着,撫過那顆銀白的淚滴,最終融入雪地。
若是被人踩過,便會化作一灘污泥。
“他不會回來了。”
清冷冷的話音刮磨過喉尖,最終吐出,化作一句失魂落魄的呢喃。
蘇沐像是靈魂都被這風雪給凍僵住了似的,整個人渾身發寒,他死死地盯着陸封寒,一字一句地诘問,“陸封寒,你…什麼意思?!”
“當初人好好地交到你手上,現在你來一句他不會回來?”
“阿餘他,不是隻是去出了個曆練麼?”
“你當初不是那麼笃定嗎?你不是說你的劍符在他的身上嗎?”
“陸封寒,你現在告訴我,阿餘他人呢?!”
少年那雙平素裡頗顯無辜的狗狗眼,此刻盈滿了兇狠與猙獰,隻是眼眶卻通紅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有濕熱晶瑩的淚珠随時從裡面溢出。
本該看起來像個奶乎乎的小狗狗的少年,此刻悲怆得宛若一無所有的孤狼,卻還是佯作兇猛地龇牙咧齒,試探着最後一絲希望。
“他不肯回來。”
“我們不過隻是沒有了用處,可以随意處置的…垃圾……”
陸封寒諷刺地勾唇。
僵硬的沒有生氣的冰雕面上忽然浮現出類似于笑的表情,一瞬間竟讓人覺着有幾分詭異。
蘇沐終于聽明白了,陸封寒的意思,原來不是阿餘出了什麼意外,而是……阿餘不要他們…呸,不要陸封寒了。
蘇沐本來半死不活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阿餘不要陸封寒,這不是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