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師叔。”
蘇沐染目光複雜地從殿堂處那兩道紅綢喜服的身影看向突然出現在雲霜宗座首的那襲白衣。
終究還是,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嗎?
“嗯。”
白衣白發的青年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銀白眼眸看着随着鳳凰靈鳥緩緩步入祭台的新人,眼下那顆晶瑩似雪的淚印似乎随時就要随着他呼吸眨眼間掉落下來。
耳邊鼓噪的喜樂毫不停歇,躁動着不肯停歇的心跳。
陸封寒咽下喉嚨中最後一絲不甘,閉了閉眼,随即将目光挪向對面,原本黯淡的眸光此刻恢複了冷冽。
謝衍擡手将座席上杯中最後一口酒飲盡,像是察覺到對面遠處所謂心如寒山的陸仙尊内心的不平靜,竭力扯了扯唇角,将空空如也酒盞朝同為輸家的老對手敬了敬。
一把抹去唇頸間動作過大時潑灑出來的酒液,氤氲着半醉的眼眸複又将那刺眼的紅色納入眼底,自嘲地笑了笑,哪怕最後月谌會出現将這場景打破,可看着這一切上演,心底的苦澀做不得假。
“宗主,這酒易醉人,還是少喝點吧。”
坐在後側的謝俚擔憂地看着謝衍失态地将座席上的靈酒,不要錢似的一杯又一杯地灌下,小聲提醒。
“無礙,”又酌上一杯,謝衍咧開薄唇,眸光半掩地看着新人走上中間祭台,“今日難得,怎不值一醉?”
若是像台上給人做嫁衣,宣讀誓詞的那位,又或者藏在暗處偷偷摸摸見不得人似的抹眼淚那個,豈不是太過于可笑?
“該死的沈淵!”
“遲早,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他揍得連他爹娘都不認得!”
“嗚嗚嗚,阿瑜!”
蘇沐又撩起袖子抹了一把模糊了眼眶的淚珠子,一邊哽咽着聲音,惡狠狠地誓要把下面的新郎給教訓一頓。
隻是他此刻偷偷摸摸隐匿在主殿屋頂,眼底下挂着兩個大紅燈泡甚至不敢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模樣,實在不具有說服力。
“……,今以天地見誓,大道為儀,赤繩系定,珠簾壁合,二位是否……确系結契,不違誓儀?”
霍祁握着大道誓書,沙啞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才繼續念出最後一句婚詞。
握着帛書的指節攥得青筋崩冒,松了松手中的氣力,他擡起頭,深沉的目光終于從書面上挪開,落到了并肩牽着紅繡球走到自己面前的一對新人上。
沈淵穿着以前從未試過的大紅色,那張俊美得過分的面容在這樣紅豔色彩的襯托之下竟有些顯得不似真人,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不曾從身旁人身上移開,唇角未曾放下的弧度讓他此刻莫名帶上了絲絲傻氣。
聽到霍祁最後一句念完,沈淵的視線才從自家的準道侶身上移開一瞬,不過下一秒又回到了原位,“此契确系,我沈淵,願以天地見誓,大道為儀,與吾愛顧瑜,結為道侶,赤繩系定,山海證盟。”
“若違此誓,粉身碎骨,此身大道不得見,仙路斷絕,未有悔矣。”
他此生所夢所想,皆在此刻。
哪怕這場所謂的大典不過隻是配合師兄引出祂的一場戲,能夠走到此等地步,能夠見到師兄為他披上紅妝,未有悔矣。
沈淵唇角噙着幸福的笑意,看着身旁的顧瑜,眼眸如水,炙熱溫柔。
顧瑜緊緊攥着手中紅繡球紅綢的另外一頭,頂着場周無數集中在此的目光,塗着紅潤胭脂的紅唇輕輕動了動。
到了現在,月谌還沒出現。
如果等到自己說出誓詞,那就代表大典真的完成了,那這場籌謀就算是徹底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