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甚至敏銳地在顧亭雪臉上捕捉到了一絲憤怒。
真奇怪,這殺人如麻的顧亭雪,怎麼對這件事反應如此之大?
“那是你的孩子,你為了嫔位,就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要了麼?”
顧亭雪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可香君還是聽出了那難以克制的顫抖。
“宮裡的孩子,和外面的孩子是不一樣的。若是我沒有能力給他一個好前程,倒不如不生他。我和這孩子的母子緣分,隻能到這裡。他幫我封嫔,也不枉我懷他一場。”
顧亭雪笑了,他看着香君的眼神滿是譏諷。
“是啊,憐良娣說得對,這宮裡的母子之情,總是比不上榮華富貴的。隻是,我原以為憐良娣會是個好母親。不曾想,你也如此心狠,隻希望良娣不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隻要能得到公公全心全意的助力,一個孩子而已,值得。”
顧亭雪壓抑不住怒氣道:“就為了得到我的助力?你是瘋子麼?”
香君扯出一個笑容來。
“是啊,我想做的事情,無論需要多大的犧牲,無論經曆多少痛苦,我都一定會做到。我就是這般瘋魔之人,亭雪公公可是後悔和我定下賭約了?”
顧亭雪看着香君的眼睛,她的眼睛是那麼的亮,即便是剛剛落水、失去了孩子,她的眼睛還是那樣亮得人心慌,似乎她眼裡的光芒永遠都不會熄滅。
顧亭雪很難說清楚自己此刻的感受。
他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捏住,讓他難以呼吸。
“還有半個月良娣才能正式封嫔,在此之前,良娣還是小心些吧。”
香君小産後,便閉門不出,呆在承香殿做小月。
皇上來看了她兩次,可每次都隻在門口晃了一圈便離開了。
榮貴妃日日都派人來送東西,香君讓人客客氣氣地收着,雖然沒有别的表示,但面上也沒有記恨貴妃的意思。
香君失子的事情,就像是一顆石子扔進湖裡,弄出了些波紋後,很快就了無痕迹。
接下來十來天,後宮都很平靜。
可前朝卻不大太平。
皇帝每天都會收到一堆折子,都是罵榮貴妃是禍國妖妃,戕害皇嗣的。
一看就是楊相的手筆。
如果說之前皇帝對貴妃做沒做這件事還半信半疑,現在便隻信兩分了。
“亭雪,這事,你如何看?”
顧亭雪思考了片刻道:“貴妃娘娘實在是不必害憐良娣,就算憐良娣的孩子出生,也礙不着貴妃娘娘。”
“是啊……。”
亭雪又說,“皇上,您要不要給貴妃娘娘身邊安排些得力的宮人,微臣看那甘露宮實在是漏洞百出。貴妃娘娘心善是好事,卻也給了那些心懷鬼胎的人可乘之機。到最後煩心的還是皇上您。”
見皇帝不說話,亭雪停頓片刻,繼續說:“說句逾矩的話,貴妃娘娘入宮十年,這樣的事情總是層出不窮,越演越烈,如今還鬧到前朝。貴妃娘娘被議論倒是小事,可對皇上的名聲也是有礙的。她若是妖妃,那皇上……成什麼了?”
顧亭雪的此話一出,原本還憐惜貴妃被冤枉的皇帝,心中也不由自主生出一絲對薛嬌嬌的埋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