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亭雪笑了笑,手輕輕地撫摸着香君盤發上冰冷的珠翠,“娘娘的事,自然是最緊要的,隻要娘娘想,奴才陪着娘娘又何妨?”
“本宮來了癸水,今日想早些歇息。”
“好,那奴才過幾日再來陪娘娘?”
“好,那本宮等着亭雪,”香君皮笑肉不笑地說,然後她提高了聲音喊道:“小路子。”
香君叫了一聲,小路子立刻推門進來。
“外面雪大,你替顧大人打把傘,雪天路滑,别讓顧大人摔着了。”
顧亭雪走下台階,面色如常道:“那微臣就謝謝娘娘恩典了。”
顧亭雪對香君行了禮,轉身離去。
外面漫天飛雪,香君看着顧亭雪和小路子的身影消失在宮門外。
夢梅輕輕地走進來,她以為娘娘會發脾氣,但沒有,她隻是笑了,似乎笑得還很愉悅,而且那一雙眼睛,亮得夢梅心慌。
除了剛入宮那陣子,夢梅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娘娘了。
娘娘隻有認真思考什麼事情,或者生出了什麼壞心思的時候,才會又這樣的眼神。
瞪了半晌,夢梅終于等到了娘娘開口說話。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到底是本宮棋差一着,失了防備。”香君含笑道。
“娘娘,您說的可是顧大人?”
“夢梅,本宮說過,這宮裡的女人總是搞錯了對手,互相鬥來鬥去,卻還是隻能為人魚肉,隻因為,咱們的對手隻有一個,那便是龍椅上,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但本宮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搞錯了對手。隻怕,本宮最後的對手,不是皇上,而是他啊……”
香君重活一次,幾乎了解每一個人,卻獨獨不了解在書中隻被着墨寥寥幾筆的顧亭雪。
她揣摩着他的性格,算計着他的真心,以為自己成功了,卻輸在了不了解顧亭雪的性格上。
現在想來,她還是犯了得意忘形的老毛病,以為自己得到了最難得到的那顆心,便萬事無憂,接下來,便是一片坦途。
卻忽略了,給他那顆心的人可是顧亭雪啊。
一個手上沾染了人命無數的宦官;一個從小在陰謀詭計裡長大、被鮮血浸泡得入了味的人;一個被皇上予以重任,在衆人之上高高在上,卻又被帝王當成奴才、當成物件、當成狗使喚的閹人。
這樣一個人的愛,也是有毒的。
這很好。
久違的,香君又有了種渾身的血液都燃燒起來的錯覺。
隻是,香君很好奇,從前,她是因為仇恨而燃燒,如今又是為了什麼呢?
而且,這種感覺,和仇恨不一樣。
仇恨讓她滿心憤懑、充滿了鬥志。
而這種感覺,抓心撓肝的,讓她又激動興奮,又不知道如何才能止息。
但是沒關系,她猜想,等到她和顧亭雪分出勝負,這抓心撓肝的感覺,定是就能停止了。
既然如此,她這個妖妃,就和顧亭雪這個奸佞,鬥一鬥吧。
原本周子都還沒有那麼重要,可如今,這個人,她是一定要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