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皇帝隻是覺得江南的氏族是他的心腹大患,可聽到香君的表述,他才知道,那群江南氏族竟然比他這個皇帝還有錢。
聽到香君講到院子裡裝都裝不下的金銀珠寶,講到他們偷偷開海市,賺了數不清的白銀,卻一份稅都不交,皇帝都要氣死。
這些人,隻怕比他這個皇帝還要像皇帝。
香君氣鼓鼓地說:“臣妾覺得,皇上就應該雷霆手段,把那些人全都殺了。”
皇帝正生氣呢,聽到香君詞語,卻忍不住失笑,無奈道:“那文人的唾沫星子能把朕淹死,隻怕朕要被他們罵一千年,那樣朕可就要成暴君了。”
香君無語,身後名有什麼重要的?
暴君又如何?
她巴不得遺臭萬年,也總比無聲無息地活一輩子好。
“是啊,皇上擔心的也對,江南五府的那些人沆瀣一氣,互為鄉黨,最是會互相包庇。這一殺,還真的要殺個血流成河,天下人不了解,還誤會皇上是暴君呢……要是能讓他們狗咬狗,互相攻讦,才好呢。”
皇帝眼神一變,忽的目光銳利地看向香君。
“愛妃說者無心,但卻恰恰說到了點子上。是啊,江南針插不進、水潑不進,是因為江南五府之人,都有共同的利益。之前的欽差雖然對朕忠心,卻不懂江南,所以才把事情辦成這樣,害得朕陷入被動。”
皇帝看香君眼神,甚至滿意。
他打量着香君,半晌才笑着說:“我看,愛妃倒是比他适合做這個欽差,朕應該讓你去江南才是。”
香君隻當沒聽懂皇上的暗示,一副嬌俏的模樣說:“若臣妾是男子,一定給皇上去當欽差,替皇上排憂解難,讓皇上寬心,不讓皇上日日在太極殿裡熬着。隻可惜臣妾是女子,能做得也隻有給皇上送送參湯了。”
香君将參湯端出來,遞給皇帝。
“皇上,再不喝就要涼了。”
皇帝接過,把參湯先放在了一旁。
“朕一會兒再喝。”皇上看向香君,握住香君的手,輕輕的摩挲着,溫柔地說:“愛妃是女子,的确當不了欽差,但卻能替朕去一趟江南,幫朕解決一個心腹大患。”
“啊?”香君一副震驚的樣子,眨巴了兩下眼睛,不解地問:“可臣妾是後妃,怎麼能離宮呢?自古以來都沒有這樣的規矩的。”
“當年母後也随父皇禦駕親征過,皇後也随朕去過泰山,這種事情隻要朕允許,讓欽天監尋個好說法,也算不得什麼。”
香君還是推拒,“可臣妾能為皇上做什麼呢?臣妾什麼都不懂,論起對江南的了解,臣妾的哥哥也是不差的,皇上不如派哥哥去?”
皇上思索片刻說:“朕若再派一個欽差過去,江南還是會有所防備,朕這些時日對他們的安撫,便白費了。如今天下不太平,江南絕對不能亂。”
忽的,皇帝擡眸盯着香君看,他的眼神有一種故作深情,可香君在演深情這件事上是個中翹楚,怎麼會看不出虛情假意呢?
“愛妃,可是不願意替朕解憂?”
皇上那深情裡暗藏的陰鸷、威脅和殺機,讓香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從前皇帝讓薛嬌嬌替他辦事的時候,也是這樣看着她的麼?
“朕以為,愛妃什麼都願意為朕做,愛妃不是說過,全心全意地愛着朕麼?”
香君立刻做出一副惶恐又委屈的樣子,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臣妾說過的,臣妾想讓皇上驕傲,為了皇上,臣妾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可以學,臣妾隻是怕自己做不好,回讓皇上失望。若皇上要臣妾去,臣妾去便是。”
“朕的香君這般聰穎,什麼都能做好的。”皇帝握着香君的手,把她扶了起來,神色也變得柔和,他溫柔地安慰着:“你不用害怕,朕會派朕的心腹跟着你,有什麼不明白的,與他們商量便是。”
“皇上的心腹不是顧大人麼,他都已經去北直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