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幾日,船隊終于進入到了江南地界。
清晨,香君來到甲闆上往下看。
兩岸聚集着許多的災民,因着不能入城,又已經入冬,這些人隻能用一些破木頭和破布搭成一些臨時的帳篷,然後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取暖。
寶船華麗,船隊威嚴,香君看着兩岸的災民,心中生出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曾幾何時,她也和這些人是一樣的。
“衛将軍,你如何看?”
衛知也和許煥文一左一右站在香君身後,衛知也看了那些災民一眼,還以為娘娘是擔心自己的安全,立刻說道:“這麼多流民,處理不好,的确是容易出亂子。而且,這天一日比一日冷,若是城外凍死了人,怕是流民又要生亂。娘娘放心,虎贲衛一定會護衛好娘娘的安全,也會督促好這江南的官員,做好他們分内之事。”
香君看衛知也一眼,這人腦子裡是隻有自己的職責麼?
“本宮問的是,你作為朝廷的官員,看到百姓流離失所、饑寒交迫,而自己卻乘坐着四層寶船,一路從京城到江南,耗費無數錢财和人力,為的卻隻是護送一個皇上的寵妃省親,心裡是何種感受?”
香君這話把衛知也給問得一愣,許煥文瞟衛知也一眼,沒搭腔。
見衛知也沉默,香君也不逼迫他。
因為衛知也沒法回答,若是他毫無感觸,隻能證明他也和朝中許多大臣一樣,屍位素餐。
當然,香君相信衛知也這樣的人不會毫無感觸。
可是他若是真有感而發,那說出的全都是對京城裡的那位皇上大不敬的話。
香君笑了笑,又一次看向面露難色的衛知也,問道:“我問将軍的這番話,将軍可要飛鴿傳書給皇上?”
衛知也忍不住擡頭看向貴妃,又看向貴妃身後的許煥文。
許煥文很淡定。
衛知也可能覺得這件事是他告訴貴妃娘娘的。
“娘娘……皇上是關心娘娘,所以才讓末将把娘娘的事情及時告訴皇上,但也不是事無巨細什麼都要說的。”
“還真有此事啊,顧亭雪竟然沒騙我。”
衛知也恍然大悟,臉上有些後悔之色。
是啊,貴妃不過是一深宮女子,這許煥文雖然是朝廷新貴,但卻是因為是貴妃的哥哥才得皇上提拔,他怎麼會知道皇上私下裡給衛知也的命令麼?
如果是顧亭雪告訴娘娘的就不稀奇了,他手下有不少暗探和死侍,還管着監察處,他知道了自己在給皇上傳信倒也不稀奇。
“娘娘,顧大人這是在挑撥,還請娘娘放心,末将沒有說過娘娘一句不好的事情。”
香君緩緩收回目光。
“本宮相信衛将軍,而且顧大人即便告訴我此事,也挑撥不了我與将軍,将軍是皇上派給我的人,我自然信任将軍。皇上讓将軍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是關懷我,本宮自然領情。隻是接下來要進入江南,江南的水深、魚多,我們都是給皇上辦事的,還請衛将軍與本宮一條心才是。”
“是,娘娘放心。”
香君回了船艙。
兩岸的災民們,看着那寶船沿着河道駛去,有人在問,那是不是朝廷派來的船,可是赈災的糧到了。
有城内外跑,消息靈通的人說,那應該是貴妃的船,一個月之前就有消息,說是皇上寵愛貴妃,讓她回江南省親,還給她将行宮重新修繕了一番,耗費萬金不止。
人群越來越沉默,大家盯着那寶船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