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毛崽子裝什麼啞巴?你娘給北蒙人暖床時,是不是也同你這般乖巧?嗯?”
回廊盡頭傳來幾聲壓抑不住的竊笑。
幾個灑掃太監朝着這邊看。
那是宮裡最低賤的太監,可就是他們竟然都敢笑話周清河。
三皇子一個眼神,身後的太監便忽然揚手,把銅壺裡的冰水兜頭澆下。
周清河本就單薄的棉衣,立刻就濕透了,沒一會兒就結出了冰碴,水珠順着周清河的睫毛往下淌。
因着寒冷,周清河止不住的顫抖。
“哎呀,九弟怎麼抖得這般厲害?”
一旁的小太監回答:“三皇子,如今咱們九殿下住在太妃處呢,那兒和冷宮差不多,興許是缺衣少穿,凍着了。”
“那你一會兒便把本皇子新得的那張羊皮子拿去送給九弟吧,九弟肯定喜歡。”
“是!三殿下放心,九皇子定是會喜歡的那羊皮的!”小太監臉上是獰笑,他看着周清河,笑得猥瑣,“奴才聽說,那北蒙人最愛睡在羊皮上……九皇子的母妃,怕是日日都要用,用得很習慣,九皇子定是也會用得喜歡的,畢竟母子連心啊!”
周圍都是笑聲,那笑聲就像是毒針一般,順着周清河彎曲的脊梁鑽進他的骨髓。
一個窩心腳踹在了周清河身上。
“還不謝三皇子賞賜?”
周清河咽下喉嚨的腥甜,趴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說:“謝三哥賞賜。”
……
聽到皇帝說起他從前的事情,香君第一件想到的事情是,先帝的後宮怎麼烏七八糟的,先帝的皇後未免也太不中用了,竟然任由一個皇子被這樣欺淩。
緊接着想到的第二件事便是,先帝的确是仁君,但凡嚴厲一點,宮裡的奴才,也不敢這般輕狂,果然好人是當不了好皇帝的。
最後,香君開始擔心起來,皇帝怎麼連這樣隐秘、悲慘的往事都願意告訴她?
上位者的悲慘過去可不興打聽的。
畢竟,皇帝這種心思陰暗的人,對知道他悲慘過去的人,都是恨不得趕盡殺絕的。
這是太後死了,皇帝怕沒人心疼他,所以非要告訴她麼?
香君思索着怎麼回答。
皇帝的腦袋枕在香君的腿上,他看着前方的虛空處,就算看不到皇帝的眼睛,香君也能感受到皇帝身上散發的陰郁的氣息。
“皇上,那些人隻不過是想要消弭皇上的意志,若是皇上是個毫無威脅的皇子,他們才懶得針對你。”
“他們都覺得,母後應該自戕。他們覺得母後活着,是恬不知恥。”
“那是因為先帝和太後娘娘的感情極深,他們才希望太後娘娘死在北蒙,他們知道,若是太後回來,對他們是威脅。”
“是啊……”皇帝幽幽地說:“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母子該死,他們希望母後死在北蒙,希望我不甘受辱,無聲無息地死在後宮裡。但母後和我,都沒讓他們如願。母後撐着一口氣回來了,把那些欺負過我的人全都殺了,把我捧上了帝王的寶座。”
香君撫摸着皇帝的臉。
“皇上,您有個極好的母親。”
“你可知,從前,我總覺得母親最愛的不是我,現在我才知道,母親這一生都是為了我。母後終于,還是選擇了我。隻是,現在最愛我,保護我的人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