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又體貼道:
“也是爺欠考慮了,阿甯自小入宮,想來也是多年不曾好生得見親人。”
果然,安甯心道,隻要上心,便是日理萬機的男子也照樣能細緻入微。單看對方願不願意了。略顯昏暗的燈光下,安甯擡眸看着眼前的男子。
莊親王博果铎,後世記載的賦性謹潔,氣韻雅秀。嗜詩書,喜畫蘭竹,所繪竹枝深得含煙印月、披風帶雪之狀。可以說是當前滿清皇室少有的真文藝範兒,面容也不似多數滿族男子粗犷,加之多年修養,自有一番水墨詩書浸染的儒雅溫潤。
這也是她當初選擇這人的原因之一,安甯忍不住垂眸,其實就算沒有後來的生子丹,她大概率也會選擇這裡。
原因很簡單,地位夠高,府上夠清淨,争鬥不狠生存率高,長得不錯不至于下不了口。至于孩子,有靈泉水在總歸還是有希望。
當然實在沒有也無所謂,再怎麼,王府格格怎麼也比宮女過的好。何況在她看來,孩子,如果不是在父母期盼中降臨,又何必生出來受罪?
像康熙那麼些皇子一樣,分享從太子指縫裡漏下來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父愛,日常被老爹罵成狗頭嗎?
其實說起來,自她入府這段時間,眼前這人除去初一十五按規矩會往王妃那裡,其餘時間除她這裡外,便再沒召過旁人。
安甯自然不會臉大的以為這麼一個年過而立,閱美無數的親王會對她有什麼真愛。開頭兩個月估摸着新鮮,加上她這張臉确實夠美。而後面确診懷孕後,恐怕是擔心她因為吃味影響到腹中的孩子。
即便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這方面的傾向。
看吧,躺在這人懷裡,安甯忍不住垂眸,男子從來什麼都懂。哪怕是生在三妻四妾制度下,天然能夠左擁右抱的封建王爺,也不會天真地以為會有女子不在意,不難過夫君寵愛她人。
左右是不在意,或者裝糊塗罷了。
不過作為既得利益者,她才不管這人是為什麼對她這麼好,既然有就受着就好了,有好處不拿王八蛋。
對于對方的體貼,安甯當下毫不客氣地應了下來,末了也不怕在這人面前暴露家醜,直接拽着這人的袖口開口道:
“王爺有所不知,妾身額娘離世的早,如今心下挂念地唯有一胞弟,隻盼着這孩子能有所進益。”
至于渣爹,愣是一句沒提。
好在眼前這人也很是上道,或者皇家人,就沒有不聰明地。短短兩句話就将懷中人家中情景猜出了大概。莊親王當即便摁下了提攜便宜“丈人”的心思。
短暫地怔愣估計也是沒想到,世上還有如此“實誠”不願遮醜的人,見懷中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博果铎不由有些失笑:
“既然如此,到時爺就直接吩咐小夏子,隻管接了你弟弟過來。”至于閑雜人等,還是莫要帶來礙阿甯的眼。
絲毫不知一句話直接幹廢了老爹前程的安甯當即毫不猶豫點頭。
想到原身在家受到的苛待,她的光,便宜爹最好一星半點都沾不着才好。
有府上主子爺命令開道,舒舒服服睡過一覺後,第二日還未到正午。前院便有小丫頭過來通知,說是馬佳少爺人已經到了,這會兒正在主子爺書房呢。
得到消息,安甯尚未起身。外間,隻見一身藏青色蟒袍,腰系金玉绶帶的男子大步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梳着熟悉的月亮頭,約莫十二三歲的男孩。
看見這人的一瞬間,安甯眼中不自覺泛起淚意,知曉這是原身遺留的情緒作祟,安甯并未刻意壓制。
眼前少年不過十二歲左右,身形卻頗為消瘦,直挺挺地立在原地活像個未長成的麻稈似的。
可見家裡日子并不如何好過。
看到這一幕,許是原主情緒影響,安甯心下突然湧出一股怒意,這世上為什麼總有這樣的人,既然不愛自己的孩子,又為何非要生下來?
抛棄,無視,留她們在人世間獨自摸爬滾打,受盡人情冷暖有意思嗎?安甯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住了心下過激的情緒,起身請禮道:
“給王爺請安!”
“好了,都是自家人,不要多禮了!”知曉姐弟倆有話要講,莊親王體貼地并未多留,隻道晚間在過來陪她用膳。末了似是察覺出什麼,臨走前不忘對眼前之人溫聲寬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