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甯畢竟是年長些,總歸要先緊着姐姐來,而且晴晴常日裡也不喜歡這些顔色亮堂的。”
“呦,這話小蔣這可就錯了,小姑娘家家,哪裡不喜歡鮮亮些的。”
對此,蔣玉華隻是抿唇笑笑,腳上卻不由加快了步子,明顯一副說中了心事的模樣。
人走後,幾個嬸子還在揮舞着鏟子絮絮叨叨:
“這小蔣瞧着光鮮,可到底是當後媽的,啥都得緊着前頭地,這親女兒都得排到後頭去。”
“一回兩回就算了,回回都是這樣,也不怕親閨女跟自個兒離了心。”一個年輕些的媳婦不由有些同情。不過很快被一旁的桂花嬸兒反駁道:
“平兒媳婦這話可不對,安甯到底是陸主任親女兒,後頭那倆算啥,說是改了姓兒,到底還是拖油瓶而已,陸家肯養着就算頂好了。”
“也是……”
樓裡的嬸子們還在絮絮叨叨。
不過因着蔣玉華平日裡的好人緣兒,大部份人對此還是同情居多。隻說當後媽的,确實不容易。
有賴筒子樓幾乎不存在的隔音效果,剛醒來就免費聽到一場大戲的安甯險些忍不住啪啪鼓上兩下。
還真是,什麼年代都有厲害人物!
如果不是原身小姑娘的記憶,她這會兒說不準還真以為這姓蔣的後媽是什麼委屈求全的絕世聖母白蓮呢?
甯願委屈親生女兒,也要滿足她這個繼女。
然而事實上呢,安甯心下冷笑,原身上輩子的悲劇,這位繼母不說占了十成,五成也是有的。
原身名叫陸安甯,跟她上輩子一樣是個親媽早逝的小可憐,不過跟上一輩子幾乎将惡擺在臉面上的繼夫人哈達氏不同,這位段位可不知道高了多少。
表面上,吃的用的從不曾短過什麼,甚至穿着的衣裳,比之後來的繼妹都要鮮亮上許多。
但實際上呢?
安甯低頭,看着身上雖然料子不錯,起碼有四成新的玫粉色上衣,還有下身格外顯眼的綠色長褲。
哪怕這會兒還沒照鏡子,安甯都覺得自個兒眼睛快瞎了。
這種死亡搭配,除非頂着天仙一樣的臉,否則想要不土出别緻都難。
況且原身隻是個小姑娘或許不懂,但安甯這個從後世信息發達社會過來的成年人,卻能輕易從對方的種種冷待中瞧出不妥。
誰說對孩子的苛待隻能從肉體方面,殊不知對未長成的孩子,精神上無聲無息的淩虐卻最為可怕。
就比如現在,蔣玉華回來後,隔着一道門,一家四口此刻正坐在一處親親熱熱地說些什麼,可這麼長時間過去,誰也沒有理會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安甯。
哪怕多問過一句也沒有。
而這樣相似的場景,原身記憶裡從五歲開始,已經不知道經曆過多少回了。甚至隻要安甯今日不主動出去,晚飯壓根不會留下一丁點。
渣爹最開始還敷衍地問上兩句,後面見原身實在悶葫蘆,不是個成器地,便也隻當看不見。
記憶中最長的一段時間,原身甚至一個月沒有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還要被這兩人因為上班不方便鎖在黑漆漆的屋子裡。
冷暴力。
這個在後世知之甚詳的詞彙,如今卻并不為人知,卻不妨礙有人用到極緻。
在這樣環境中,長大的孩子,性格會怎麼樣,幾乎顯而易見。